这家当，说素雅都是好听的。


    真实是江家在云城富得流油。做为江家的姨奶奶来说，摆设略有些寒酸了，可见这位三夫人也是个不得宠的。


    “大少奶奶今日如何贵脚踏贱地，竟到我这小院来了，可不污了自己的身份，咳咳~”


    赵吟霜一边咳着，一边走到八仙桌旁，亲自给宋念如倒了一杯水：


    “大少奶奶别嫌弃。这院子里人少，只能我亲自侍候您了！”


    她的声音温婉轻柔，时不时还掩嘴轻咳几声。


    若不知道的，会觉得这真真是个病美人儿，也容易让人觉得无害。难怪此前宋念如从没怀疑过她——不过现在，宋念如当然不会这么想。


    “三夫人太谦虚了”


    宋念如冷冷地看着赵吟霜的动作：


    “你这里虽然人少，却比别处都忠心的多。”


    “是吗？”


    赵吟霜手一抖，手中的茶水又洒出来些许。她急忙抽了帕子擦了，强笑道：


    “大少奶奶说笑了。”


    “我这里就梅香一个丫头，平时也就打打杂，跑跑腿。这几天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这半主半仆的身份，比下人也好不了多少。哪里能拘得了她们，咳、咳~”


    宋念如微微一笑。


    这赵吟霜果然不简单——不等她问，自己就把一切撇的干干净净。抢先一步把她未出口的话堵死了。


    有这般心机和手段，可平时在江家却丝毫不显山露水。


    再想想二夫人和二少爷平日在府中上蹿下跳、惹得人憎狗嫌的样子，很难说，三夫人到底从背后出了多少力气。


    有这样的毒闺蜜，也是二夫人母子的福气。


    上一世要不是宋家大力帮扶，以及男主各种光环加持，这江家到最后会落到谁手里，还真难说呢。


    既然这样，宋念如索性不再拐弯抹角：


    “是吗，那不是巧了，”


    宋念如淡淡道：“我刚好知道梅香的去处……”


    “什么？”


    三夫人的身子猛地一僵，面上表情也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大不奶奶……知道梅香在何处？”


    “是啊！”


    宋念如道：“我就是特意来告诉三夫人这个消息的，三夫人想听吗？”


    沉默良久，赵吟霜艰难地点了点头：


    “愿闻其详……”


    她在桌子的另一边艰难地坐了下来，拿起杯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只是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她轻声道：


    “不怕大少奶奶笑话，我这里向来不得老爷的宠，里里外外也就梅香一个人侍候着。”


    “……离了梅香，其实还真是处处都不方便。”


    不知怎么的，她的声音竟还微微有些哽咽。


    这话宋念如是相信的。


    她刚才进这小院简直一路畅通无阻。院子里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再怎么说也是一府的三夫人，离了贴身佣人脚前脚后的照顾，能习惯才怪。


    不过宋念如不会同情她。


    “梅香被警察局抓起来了，”宋念如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梅香交待，说你曾在我和三少爷成婚之日，让她偷偷在合卺酒里下毒，为的是毒杀三少爷，好让四少爷取而代之。”


    “什么，她、她胡说！”


    赵吟霜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的嘴唇哆嗦着，手中的茶杯也“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数片，赵吟霜却没有理会的意思。


    “——后来她怕事情败露，便带着毒酒逃回了娘家。她把那壶毒酒藏在了娘家树下，不料挖坑的时候却不小心被人看到，那人将她告到了警察局……


    宋念如冷冷地道：


    “现在警察局正在调查此案，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来请三夫人去喝茶的。”


    “不、不会……”


    赵吟霜的两行眼泪流了下来：“我没有……”


    “没有什么？”


    宋念如眯了眯眼睛，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式：“你没有指使梅香下毒。也就是，梅香的背后其实另有他人？”


    “我、我……”


    赵吟霜纠结了半响，突然双手掩面：


    “是我一时糊涂，对不起，大少奶奶。我……我太想让英杰在江家被人看到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是我妄图攀附宋家的权势，玷污了大少奶奶的高贵身份。可是……”


    她抬起一双泪眼：


    “三少爷最后终究没事不是吗？我……我应该罪不至死吧？”


    宋念如冷笑一声：


    “罪不至死，你想的还怪美的……”她的身子前倾，语气凉嗖嗖地道：


    “毕竟现在江文斌不在云城，谁能证明他究竟是死是活呢？要我说，此刻已经被毁尸灭迹了也说不定！”


    赵吟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又白了一片。


    宋念如又道：


    “一旦你是企图杀家江家嫡子的事情暴露出来，你想过江英杰今后在江家的处境吗？”


    赵吟霜的身子变得摇摇欲坠。最后她站起身，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大少奶奶，都是我的错。这一切不关英杰的事，你……你能不能放过他？”


    宋念如起身：“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说完，姿态悠然地起身离开。


    本来今晚她要去局长家做客的，眼下却忽然改了主意。她觉得可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也许今晚有人会给她惊喜也说不定。


    果然，第二天早上，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便有下人来报。


    留香院的三夫人昨晚突发恶疾，来不及送医，如今人已经没了。


    “哦？”


    宋念如挑了挑眉。


    这三夫人还真是个狠人，说死就死，一点都没拖泥带水。


    没一会儿，大夫人便派人召集各个院子的主子在正堂说事儿，同时宣布了一下三夫人的死讯以及处理结果。


    不过一个不得宠的姨太太而已。


    江老爷和大夫人共同决定，将她和二少爷的丧事合在一起，简单地操办一下。


    对上说二人是染了同一种疾病，并用煮沸的草药，在府里各处像模像样的进行了一场消杀。


    府中各人并无异议，只有二夫人哭得晕天抢地，看起来悲痛欲绝。——显然，直到现在她都还将三夫人当成军师，闺蜜，或者说是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