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不是在世俗这个牢笼里艰难生存，每一步都太过惊险，谁不想去追寻自己的理想国。


    但人终归是不能与社会脱节的。


    太多不可能的事情把我们自己逼成自己讨厌的人。


    林薇说的心情顾行止哪能不理解。


    林薇不想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同性恋公之于众让人诟病，她让他别成为那种人，逼人走上正轨。


    那她想要他怎么样，娶妻生子，伤害别的女孩子的一生么。


    人总是有那么几次会站在人生的分叉口，一边是悬崖，另一边也是。


    顾行止有太多的东西说不出口了。


    和沈遇殊一起走出病房门的时候，顾行止感觉有什么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消失了，让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解决了之后确实会让人心里一松。


    林薇后来给他和沈遇殊说了很多，也看了很多。


    老照片上笑得灿烂的女孩子最后死于非命，一对形影不离的姐妹被一个男人弄得阴阳两隔。


    甚至于……这两人之间的经历都是那么的相似。


    顾行止从林薇的口中得知存在于别人嘴里很优秀的人的名字，叫林茵。


    享年四十五岁，死因不明……现在也没有找到任何说法。


    她的日记上刚开始记录的全是自己和妹妹，后来成为对爱情的憧憬。再后来，一个男人永远磨灭她对爱情的渴望，日记变得支离破碎，抓狂的话语在宣泄着它们主人的情绪。


    顾行止手指抚上厚重的日记本时，甚至摸到了时间的久远和粗糙。


    当年的故事被封存，坏人还肆意，记住她的只有家人。


    落下一层层霜雪的故事，没有赢家。


    各个都输得一败涂地。


    *


    顾行止和沈遇殊从病房出来的时候，顾仰恰好听到开门的声音站起身来。


    他之前原本就坐在医院长廊的休息椅上，走过来没有两米的距离。


    顾仰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看了顾行止两人半晌，这才开口问了句：“谈完了？”


    顾行止：“废话。”


    顾仰：“……”


    顾仰：“？”


    顾仰：“！反了你了！”


    他的反应让顾行止没忍住笑了一阵，过了会才开口：“嗯。还没有聊好，里面空气不足，我准备出来呼吸两口气再进去聊聊。”


    顾仰过了两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顾行止指的什么，笑骂了句：“你小子……”


    他没在自己弟弟这里回嘴，过了一会儿，他看向沈遇殊，正了正神色，开口：“我们能聊聊吗？”


    沈遇殊倒是没什么异议的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医院长廊尽头抬了抬下巴。


    顾仰做了个“请”的手势，看到自己弟弟也抬腿朝着那边走过去，连忙开口：“你小子搁那坐好。别让我看到你过来。”


    顾行止：“？”


    “为什么？”他发自内心的问。


    “大人谈事情你小孩子插什么嘴？”顾仰一边和沈遇殊往那边走一边摆摆手开口。


    顾行止：“！”


    他目送着自己哥哥完全不留恋的背影，其实还挺想为自己辩驳一下。


    ……沈遇殊比他小。


    真的。


    他张了张嘴，看到沈遇殊微微偏头的一个带笑的眼神，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莫名其妙被自己亲哥嫌弃成小孩子怎么办。


    顾小少爷最后还是决定坐在休息椅上等两个不识好歹的“大人”，等到恹恹欲睡的时候那边的大人才谈完事情走回来。


    顾仰也不知道和沈遇殊达成了什么顶级的秘密协议，一脸亲手将自己儿子交付给老师的信任，将顾行止的手放到了沈遇殊手上。


    顾行止：“……”


    有点荒谬，不确定，必须再看看。


    沈遇殊垂着眸子看起来好像有些无可奈何，点了点头，带着顾行止走了。


    顾行止跟在沈遇殊身后，一脸局外人的表情，有些在状况外。


    “去买花么？”沈遇殊开口问了一句。


    “看……她？”顾行止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问。


    沈遇殊点了点头。


    顾行止吐出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去吧……就算没见过，也算是有血缘关系。和以前做个了结。”


    沈遇殊又点了下头，没再说话，示意顾行止上车。


    坐到了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的时候顾行止才想起来自己到底想要问什么，开口：“我哥跟你说了什么？”


    沈遇殊微微瞥过头望了顾行止一眼，半晌之后才说了句：“没什么。”


    “？”


    说这话顾行止可不依：“去的时候顾仰还是我哥，回来之后看我的表情直接是我爹了。你没跟他说什么？”


    沈遇殊似乎被顾行止的形容给逗笑了，手上操控着方向盘，漫不经心的开口：“确定要听？”


    “要听。”顾行止很坚决的点头。


    车子缓缓驶入街道，朝着街口的花店开去，沈遇殊没急着开口，车子停下来之后才不紧不慢的靠在了座椅靠背上。


    他声音带笑：“我说我男朋友很可爱、很乖、很好看、很听话又……”


    “！”


    顾行止飞速捂住他的嘴：“不听了，别说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都快要红透了，大有沈遇殊再说一句话就能烫化了的架势。


    沈遇殊眼里似乎带着笑，拍了拍他的脑袋，把顾行止死死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拿下来，扬起尾音认真开口：“不是你让说的么……为什么不说？”


    “我男朋友……”


    顾行止觉得再让沈遇殊说下去得出事儿，连忙再次捂住了他的嘴巴。


    沈遇殊这回没动，一双凤眼眼尾微微挑起，竟带着些吊儿郎当的味道。


    顾行止盯着他半晌，确定他不会再说下去之后才试探性的放开了手。


    “真的就说这些？”顾行止有些不太相信。


    “不是。”沈遇殊坦然开口，“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


    顾行止提着的心猛然放下去。


    “那就好……”


    顾行止一句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沈遇殊拍了两下。


    “那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情。”沈遇殊这么开口。


    车内的气氛顿时安静得像是放了两个冰人。


    沈遇殊不知道是不是，反正顾行止是。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默默坐直身子，然后捂着脸开口：“对不起。“


    “下次不会了。”


    顾行止信誓旦旦的保证。


    “第二次了。”沈遇殊却不买这个账，敛着眸子十分客观的评价，“手很会放。”


    顾行止：“……”


    “是迷糊了么。”沈遇殊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随意在顾行止的脑袋上揉了两把，“下去吧。”


    顾行止有些惊疑不定地看了沈遇殊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