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他转过身，默默地退出了客厅。


    他只光顾着自己多忙，想要顾行止体谅自己，体谅母亲，却忘了他根本没那个资格。


    顾仰和顾行止在林薇他们夫妻二人那里得到的爱，完全是不等同的。


    他没有体会过顾夏国和林薇给顾行止带来的苦难，当然没资格劝顾行止对林薇好声好气——特别是出了那件事情之后。


    换成遭受这一切的是顾仰，顾仰确实也找不出来别的理由为这夫妻俩开脱。


    *


    顾行止一双桃花眼眼眶通红，明明是九月份的天气，温度还没有彻底降下去，顾行止却感觉自己的整颗心脏都冻住了，血液流速放到最缓，心脏供氧不足的感觉让顾行止有些窒息。


    他垂眼很冷的看着爬过来抓他裤腿的林薇，冷漠地往后退了一步，眼里是藏不住的烦躁。


    林薇伸手抓了个空，有些失神地坐在原地，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然后才抬头看顾行止：“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


    “妈妈真的爱你，妈妈不是不爱你的……没有妈妈不爱儿子。”林薇这么开口，“妈妈劝你不要和男人谈恋爱真的是为了你好，妈妈不想看到你像你爸一样被人诟病！”


    顾行止却像听到了一个什么惊天大笑话，扯唇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眼泪从一边脸颊滑到下巴，最后又掉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但顾行止却笑着，声音越笑越大，抑制不住似的，带着疯狂。


    林薇似乎被顾行止这副样子给吓到了，愣愣地盯着他，然后一个劲摇头：“行止，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别这样！”


    “你到底想要妈妈怎么样？”林薇呢喃着问，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眼睛一亮，跌跌撞撞地手撑地站直身子，“妈妈给你跪下，妈妈给你磕头好不好？你答应妈妈，好不好？”


    林薇一边说，一边真的双膝跪地，深深弯下腰给顾行止磕着头。


    顾行止紧紧蹙起眉，往旁边让开一步，让林薇跪了个空。


    “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顾行止往前走了两步，和林薇不过半米的距离，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在疯狂磕头的林薇，也没阻止她的动作。


    “答应你，不喜欢沈遇殊？”顾行止咬着字句开口，“还是答应你，和沈遇殊分手，这辈子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然后继续听你的话，受你掌控？”


    林薇依旧不说话，只是朝着空气磕头，顾行止又问：“你说啊？说给我听！”


    他声音压得极低沉，带着怒意，似乎就在失控边缘，他抬手抓住林薇的手，让林薇直视着自己，说不清是笑还是哭，“妈，你说给我听听啊。到底是什么？你要我答应什么？”


    林薇呆愣愣地看了顾行止半晌，像是失去了神智一般，猛然甩开他的手，又朝着顾行止的方向磕头。


    顾行止有些烦躁，想开口，却察觉到门口处又有人的交流声。


    他胸膛剧烈起伏，情绪已经完全到了失控边缘，完全没有去看来人是谁，几乎是吼出了声：“我说你他妈给我滚！”


    那边的交流声蓦地停了。


    顾行止吼完这句话，像是完全失去了力气，靠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不停喘着粗气。


    他就用这个姿势，低着眼很冷淡的看还在地上磕头的林薇。


    客厅是瓷制地砖，很硬很冷，林薇平时又是娇生惯养的贵家夫人，皮肤保养得娇贵得很，没磕几下头，她的额头就高高肿起，血红一片。


    顾行止能很清晰的听到林薇的额头和地板砖碰撞的声音。


    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没多久，顾行止的肩上就搭上了一只手。


    顾行止彻底愤怒，蓦然站起身子往后看：“你他妈再摸……”


    他话说到一半，看到身前人的那一瞬间彻底消音。


    顾行止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的喉间无比干涩。


    他有些恍惚的看着已经绕过沙发走到他面前的人：“……你怎么来了？”


    少年穿着一身休闲装，鬓间还带着一滴汗珠，垂着眼睛看顾行止，没有立刻回他的话。


    半晌后，沈遇殊垂头看了一眼地上在顾仰的制止下终于停止磕头的林薇，抬起手，靠近了顾行止的脸颊。


    他的大拇指指腹略微有些粗糙，揩过他的脸颊处，将他眼角下方挂着的泪珠擦掉。


    “早知道……就不该把你一个人放出来。”沈遇殊的声音低沉沙哑，看着顾行止的目光很阴沉。


    他的手顺着顾行止脸颊上的泪痕下滑，落在了他的锁骨处：“不准备认我，是不是？”


    顾行止从来没见过沈遇殊脸上有这幅疯狂且危险的表情。


    他一时间有些怔然，忘了说话，也忘了动作。


    “是不是该把你关起来，好好告诉你……你做什么会让我担心。”沈遇殊说话声音本来有些哑，神色有些阴沉，说到一半却看到了顾行止轻微抬起睁大的眼睛。


    他叹了口气，放缓语气：“我很担心你。”


    顾行止呆呆的看着高他一些的少年，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似乎重新开始运转，血液流动，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然后他垂眸看向旁边的林薇。


    顾仰正半跪下身子来安慰她，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林薇终于肯站起身子。


    他朝顾行止两人使了个眼色，扶着还想跟顾行止说话的林薇出了客厅。


    在踏出客厅的时候，顾仰空出一只手，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沈遇殊。


    顾行止目送着顾仰把林薇带走，自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冷冷的。


    直到看不见顾仰的背影，顾行止这才收回视线，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他的腿脚发麻，抬起眼睛看了沈遇殊好一会儿，这才直接伸出手，将沈遇殊推坐在了沙发上。


    顾行止单膝跪在沈遇殊的腿旁，然后略微有些粗暴的抓住沈遇殊的衣领，弯腰狠狠地亲了上去。


    两人唇齿交缠，气息炽热。


    顾行止这次没有留半点退路，按着沈遇殊亲了好久，直到自己差点彻底喘不过气来，这才直起身子，大桃花眼水汪汪地看向沈遇殊。


    “你刚才……是不是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