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想完成道化，单以境界而论，和诸位真人差不多。


    差的唯有时间积累的道韵。


    诸真人修行岁月动辄千年记，坐看凡尘起落，春秋轮转，经历过很多次天尊传法，道韵深厚无比。


    已经有人开始合道，战力和境界拔群。


    苏想借助自身在夜月下的特殊，观测到小法师危机，找到李前一起来救。


    但赶路总归是需要时间的，慢了片刻。


    苏想遵循冥冥中的感觉，从草原地带撑开真界，感知一扫，并没看到小法师。


    此刻多位真人向她出手，要将她打出真界。


    苏想心湖毫无波澜，只全力撑住裂隙。


    面对飞来的八角城关、两种剑雨，更是半点不担心。


    她的身后，李前快速将真界情形收入眼中，确定这就是不久前悟道时神游所在，更是与雾气空间十分相似，独独没有黑柱而已，心下微动，更警惕起来。


    那位天尊可就在这里。


    故而他借助月光掩护，站在苏想身边，不动用道果、法力，单以强大精神力朝下压去。


    翎羽飞剑、毫毛剑雨一根根凝滞在月光中。


    八角城关受到重点照顾，精神力覆盖，碾压，城楼咯吱作响，金碧瓦片接连崩碎，化光消散，门廊立柱等跟随扭曲，城关趋于塌陷。


    华服真人美眸怒睁，不可思议，感受到城关在破碎，坠向大地。


    神通被破，道韵损失，她本身受到巨大反噬，到处出现裂纹，流淌出来的却不是血液，还是金灿灿的细沙。


    李前手掌握拢，两种剑雨一起破碎。


    两位真人状况好些，只是面色微白，脚下踉跄，法力和道韵损失。


    一瞬压制三位真人，震慑其他真人，李前没追击，超感同步扫过黑河两岸，察觉到那条黑河特殊，看到沉入河底的镜片。


    精神力触及黑河，迅速消融。


    李前立即放弃打捞镜片，猜测到黑河部分特殊，精神力包裹住对岸骨堆中白玉铃铛，震荡，时空瞬息扭曲，继而一枚白玉铃铛出现在李前掌心。


    与此同时，身旁苏想闷哼，身躯一阵颤抖，嘴角有白玉般的触角探出，又被她咽了回去。


    李前侧头看向黑河上方，黑山已然看不见，但恐怖的目光穿透而来。


    仅是目光，苏想都挡不住。


    “走了。”


    李前伸手拦住苏想腰身，精神力震荡，时空扭曲，瞬息消失在裂隙处。


    那道目光并没追到幻象空间。


    天空的裂缝失去苏想支撑后，月光溃散，眨眼消失。


    乒乒乓乓……


    草原尽头的小山上，李前出现在这里。


    脚下传来珠玉摔落破碎的声音，怀中苏想身躯正在崩溃，皮肤如同瓷片般龟裂，破碎，流出的血液银白，脱离伤口后凝固为一颗颗月白的圆珠，落向地面。


    脱落的皮肤仿佛碎玉片，撞向山石崖壁，也是粉碎。


    一些血肉缝隙中，长出金玉花枝，散发浓郁甜腻的香气，肚子里钻出一只只玉蝉和玉蟾。


    苏想的身躯持续崩溃。


    高空圆月明亮，似乎变大了几分，恍若实质的光华洒落，浇灌在苏想身体。


    她身体崩溃的速度更快了。


    须臾间，李前立足所在滚落成片的玉珠玉片，花枝绽放了又凋零，钻出来的玉蟾和玉蝉扑腾两下，振翅飞出去十余丈，失去生息，摔落在地，变成玉石死物。


    李前将苏想平放在满地玉色上，精神力小心翼翼关注。


    苏想身体崩溃的越快，反而情况越好。


    天尊那一眼蕴含怨愤怒意，杀气最为浓郁，李前的精神屏障被撕裂，才落在苏想身上。


    他身具道果，并不怕死亡之力。


    苏想体内则侵入不少死亡法则，摧毁其道躯，因而不断崩溃。


    崩溃同时，又是在新生，一点点祛除死亡法则影响。


    过去十来分钟，苏想身上的异象完全停止，皮肤不再开裂，重新晶莹玉色，微微透明。


    甚至隔着肚皮，看到内里生辉的脏器轮廓。


    李前取出新的裙裳给她穿上，然后放开了精神屏障。


    夜风吹来，带走甜腻到极点的花香。


    这座山头，生机勃勃，长出一株又一株月桂金枝，更多的玉珠、蟾和蝉的尸体。


    也全都是白金的玉色。


    整座山皆在发光。


    苏想重新睁开了眼睛，见到李前，轻轻叹了口气。


    “天尊远在我之上，差点被一眼看死。”


    “你回现实里躲一躲。”李前说道。


    如果自己不在，又不是夜晚，天尊一旦出手，苏想大概率死亡。


    蓝星人在幻象空间死亡不算真的死亡，雾气空间重生，最多损失些精神力。


    可天尊不同寻常。


    他似乎就在雾气空间某处，死于对应的道则，后果难料。


    “天尊应该不会进入虚界。”


    苏想说道，这是她对修行的感悟，以及看到那片黑河所在的雾气空间时的感悟。


    那片空间很真实，天尊大概不会回到幻象空间。


    就像走出贫民窟的富豪，很难回去原来糟糕的环境生活。


    另外，方才对抗死亡道则时，月亮上也生出反应，针对性的帮她消除。


    不过，虽然这样说，苏想却也不是意气用事，又与李前交流一番心得感悟后道躯消散。


    真人境界，道化完毕后，就能够自主苏醒。


    目前总署也只有苏想能够做到。


    苏想离开后，李前这才完全放松精神。


    天尊可以轻易秒杀任何一位真人，道躯不堪一击，但他最先对上那道目光，虽然精神屏障被刺穿，却也削去大半威力。


    更兼道果。


    除非天尊亲自降临。


    但他的判断和苏想差不多，天尊应该难以重新踏足幻象空间。


    李前转动目光，瞧见满山的珠玉花树，精神一动，整齐的破碎声中，所有的东西化为玉粉，扑簌簌流淌向山下，如同银河瀑布。


    整座山莹莹发光。


    云不遮月，假以时日，这里会变成一座灵山。


    记下坐标位置，等总署日后来接管，李前这才松开手掌，显露出一枚微微发光，轻轻震颤的白玉铃铛。


    这是小法师的东西，正散发圈圈道韵。


    之前，李前感应不到这种道韵，此刻身具道果，初步炼成金丹，精神力稍稍感应，便与道韵共鸣，接触到一抹精神。


    瞬息间，大量的情绪、记忆画面涌现，印入李前脑海。


    真界、虚界，天尊传法殿，天封真人状态，道孽，黑河对岸的特殊等等，李前全部知晓。


    过了片刻，李前睁开眼，对小铃铛道：


    “我会想办法的。”


    一是想办法帮助小法师恢复。


    她对总署帮助很大，也是他修行路启蒙人，亦师亦友。


    现在这种状态，依靠的是镇魂、摄魂两术定住魂魄，不使之消散，又以安魂之术封锁灵魂法力，才能存留下来。


    然而缺失肉身，灵魂无所凭依，会随时间消散。


    这时间远低于真人的寿命。


    另一重意思，则是天封真人相关。


    小法师听来的，所谓道孽，应该就是天封真人。


    他接触到天尊传法殿，出了意外。


    李前脑海闪过灵光，早先小法师在天音山无法悟道，是否说明那时候天封真人就已经出事。


    小法师每次悟道，感应到虚无，其实就是神游出了虚界，并被天封真人的铃声挡了回来。


    天封真人不想小法师悟道成为真人，那可能会和他一样遭遇。


    李前目光闪烁，


    当即，超感扩散，搜天索地。


    之前闯入真界，他记住了那几位出手真人的道韵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