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二苟想到了什么，不顾躲藏，跌跌撞撞跑进村庄街道。


    迎面便见街上倒着好几具人形尸体。


    它们身体干瘦，本就黑黄的皮肤紧贴在骨头表面，以至于颧骨凸出，眼窝、脸颊凹陷，嘴巴圆圆张着，模样分外痛苦。


    石二苟蹒跚走近，液体朦胧了眼眶。


    他见到熟悉的衣服，仰面摔在地上，胸口破开大洞，黑色毡帽摔出七八步远，散乱的白发夜风中杂草般晃动。


    这是他唯一的亲人，而今也死去。


    “啊——！”


    黑夜中明亮的路灯下，少年发出悠长悲鸣。


    这引来一些幽绿的目光窥视，它们嗅着不同寻常的气味赶来，出现在村庄外围，躲在阴影角落。


    有的形似豺狼，但身体畸变，刚毛尺许长，冲向街道边缘的尸骨。


    但暴露于温暖路灯下，体表刚毛嗤嗤冒烟，液体般融化。


    野兽发出嚎叫，逃离路灯照到的区域。


    石二苟抱着尸骨哭嚎，往日里能吓得他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妖物，此刻毫不在意。


    过了许久，目睹不远处豺狼般的野兽，控制不住欲望，几次冲入路灯，撕咬拖拽那具残破尸体。


    以至于身体焦黑，刚毛全部消失，身上的皮肉干裂破损，不停滴血。


    石二苟忽然站起，趁财狼又一次冲进路灯，他抄起旁边粪叉，前端有着摩擦的极其光滑的三根尖刺，大叫起来冲了过去。


    那豺狼野兽早就注意到少年，只是他坐在路灯下，过于遥远。


    此刻主动冲来，本应立刻退出路灯范围的豺狼，受到饥饿催促，呲牙低吼，主动迎了上去。


    黑夜中，明亮街道，爆发非常惨烈、血腥和原始的厮杀。


    豺狼锋利的爪子，刨开少年皮肤、血肉，露出骨头。


    牙齿咬穿肩膀和手臂，血流如注。


    少年手中粪叉刺穿豺狼腹部，手掌伸了进去。


    嘴巴咬住豺狼脖颈，它身上大量的溃烂，被路灯照耀，又或者早就老残，族群排挤，各种脓疮。


    他们扭打着，相互撕咬，翻滚在一起。


    少年曾听闻，妖兽全身都是宝，喝一口血，就有牛的力气。


    吃一口肉，多活三岁。


    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是想要牛的力量。


    嗤嗤嗤……


    豺狼的理智在痛苦与失血的冰冷中恢复。


    它松开嘴，试图挣脱，身上皮肉熟了大半，眼睛都看不见了。


    少年紧紧缠住他。


    豺狼发出呜咽，满含恐惧叫着。


    少年浑身伤痕，不断淌血，但抱得更紧，他的双眼血红，体内温热流淌，力气真的变大。


    眼下情形，林宇想到小学还是初中的一篇课文。


    此刻亲眼所见，豺狼的凶残与贪婪，很难说它一次次冲入那种灯光，损伤自己，不是在勾引少年。


    而少年绝望中爆发的潜能，诠释生命的奇迹。


    但这家伙似乎就是主角，是之前袭击自己的家伙。


    林宇同情不起来，心头更为凝重。


    眼下所见，不就是标准的主角模板？


    那大墓里的成年体该多么强大。


    “别灰心，某种程度而言，你与多位极致产生关联，也是主角。”


    宇航员的声音响起。


    “哎，你还不如不安慰。”林宇想到武神、永恒烈阳就头痛。


    看小说的时候，主角有类似的背景，那肯定开心，这是人前显圣，拿命冒险的前提所在，让人暗爽或者明爽，甚至期待这样的联系加深。


    但真实遇到这种情况，林宇只觉头疼，担忧。


    万一某位抱有恶意，或者都抱有恶意，想挣脱出来无比困难。


    他林宇，自认不是作者笔下足智多谋的主角。


    林宇和宇航员闲聊片刻，记忆空间的时间随之加速。


    不久后天亮，路灯熄灭，徘徊村庄外的野兽、甚至是妖物冲入村庄，啃食村民们的残尸。


    浑身血污的少年又被盯上了。


    一头形如猛虎的野兽。


    少年缓缓站起，扔掉怀中豺狼妖尸，双眸暗红，体表似有血煞气息缭绕，体内更有恐怖的力量流转，丝丝妖气弥漫，令得还是普通野兽，少许神异的猛虎本能恐惧，夹紧尾巴，转身逃跑。


    少年提起粪叉，冲入其他巷道、房间、村口，赶跑野兽。


    妖物也不愿在白天对付少年。


    少年又回到爷爷身边，把他背到村口空地，开始刨坑。


    他的身体不算强壮，但力气却诡异的大，不多时挖出大坑，用草席裹住爷爷尸体，放入其中填土。


    这座村庄三五百口人。


    少年花费三天多，将所有尸骨运到村口，埋葬。


    那些黑龙卫的衣物、断剑等也都归拢。


    他知道，这些人也来自黑龙城，或者周边村镇，还有家人等待他们归去。


    哪怕仅仅留下染血衣物也好。


    少年还从遗物中翻出几本书籍，如：


    《通脉诀》《火行术》《御剑术》《神行术》等，皆是黑龙卫随身携带的物品。


    少年听爷爷讲过修行者的事情。


    尤其黑龙卫，一旦离开黑龙城，多半风餐露宿，但也要抓紧时间修炼，练习术法。


    每增强一分，面对妖兽，魔修就多一分生存机会。


    在爷爷的教导下，少年对于修仙，只有恐惧。


    但经过这几天，他有了自己的理解。


    必须要像妖兽那样，有獠牙利爪，才可以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如果自己能修仙……


    少年翻开《通脉诀》。


    石二苟也算仙二代，村中生活品质不错，至少请得起私塾先生。


    通脉诀，顾名思义，依靠吐纳天地元气，贯通经脉窍穴，藏住法力的修行方法。


    少年研读数遍，细细揣摩，找到自己身体经脉和窍穴位置，然后尝试修炼。


    他现在很疲惫，喝了妖兽血液后，身体中充盈的力量渐渐衰弱。


    衰弱过后，是随着呼吸、行动，不断累加的疲惫，无论吃多少食物都得不到改善。


    而黑龙城还没派人来，不知道这里的事情。


    周围的野兽、妖物却越来越多。


    即使所有尸体都已经埋葬。


    少年天赋逆天，《通脉诀》读过三遍，首次吐纳，便初见成效。


    天暗地间，周围浮动的丝丝元气，跟随呼吸涌入其身体，改善体质，打通经脉，消解起疲惫之感。


    林宇直觉少年每一次呼吸，都在变强。


    “村子中的血煞气息过于浓郁，还有他体内的妖血，也起到打通经脉窍穴的作用。”


    宇航员看出部分问题，最后不太确定地道：


    “那本通脉诀非常古老，我没看过原版，但似乎某种缺陷刚好被少年利用上了。”


    村口，无数大小坟茔前方，少年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一丝一缕的气流环绕，卷起灰尘，落叶盘旋。


    夜幕逐渐降临。


    村口周围，十多道或油绿，或暗红的眸子出现，眨动，缓缓靠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