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我一直没说话。
吴雍大概一直扯着嘴角,脸有点僵,于是尴尬的让自己的脸恢复正常,咳了一声:「西皇……?」
我假意道:「啊……?哦,朕刚刚走了会神……你便是……吴雍?北昌国的使者?」
吴雍见我回应他,便又斜斜一笑:「正是。」
我受不了他那张魅惑狂狷的脸,扶住额头:「咳,朕头有些痛……你,你有什么事要说么?没事就先……退下。」
「啊?」吴雍又有点尴尬了,道,「也没什么……不过父皇……不,北帝让我向您祝贺,并带来许多贺礼……」
我打断他:「哦我知道了,礼官会向我逐一禀报的,替我向北帝问好。你退下吧。」
吴雍:「西皇……」
「闭嘴,别再说话了,退下,马上。」
吴雍:「……」
「是,西皇……」
吴雍非常尴尬的离开御书房,我撑着头坐在椅子上,一边思考吴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一边等着无泯君下来。
可是等了半天他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我莫名其妙,小声道:「无泯君?无泯君?快下来!」
无泯君没反应。
「???」我更加不解,忍不住飞身而上,也去了横樑上,结果却发现无泯君正趴在上面,笑的直不起腰来。
我:「……」
「笑什么笑!!!」我抓狂,「很好笑嘛?!」
仔细回想一下,我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都是你,都是你说你喜欢被人粗暴对待,才害得吴雍变成那样的……!你还敢笑!」
无泯君终于暂时停住笑声,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道:「我那时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真是意外的收穫哈哈哈哈……你现在还想把他拉回去当你的驸马吗?」
「……」
「当然不想啦!」我悻悻道。
无泯君大笑:「也是,看你刚刚那个嫌弃的样子……哈哈哈哈。」
我尴尬万分:「好啦,别笑了,还不都是你……下来啦。」
无泯君点点头,费力的坐起来,我们二人轻飘飘落地,我从正面离开,无泯君从窗户那边离开,然后二人在御书房后方汇合。
我们二人汇合后装出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悠闲踱步,彷彿只是皇帝与长宜公主在宫中随意走动联络感情,不过如果真的有人来的话,一定可以发现我们两个神色大不相同。
无泯君嘴角还在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憋笑,我则青黑着脸,不愿看他。
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道:「你笑够没有……再笑我脸上都要长褶子了……」
无泯君「噗」了一声:「我这就忍住……」
说是这么说,还不是笑个不停……
我放弃了,继续跟他往前走,无泯君忽然说:「快,你去躲起来。」
我莫名其妙,顺着无泯君的视线看去,发现吴雍居然正在鬼鬼祟祟东看西看的走来,他还没有发现我们,但我们已经发现了他,这么短的时间,他居然换了套衣服——一套更加贴身的黑色皮质衣裳。
大热天的,他也真是……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奈的随着无泯君的催促跃上一旁的树枝,无泯君则捂着脸大笑一通之后,调整好表情,装作不经意的往那边走。
吴雍没多久就发现了他,惊喜道:「长宜公主!」
无泯君故作惊讶:「吴雍?」
吴雍很高兴:「你还记得我呀!」
无泯君:「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吴雍却咳了一声,他腰间缠着一条看起来也是皮质的腰带,可他伸手解下,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伪装成腰带的——皮鞭……
我:「……」
无泯君:「……」
吴雍对于气氛的凝滞丝毫没有感觉,而是郑重又郑重的握住皮鞭的一头,缠住自己的手掌,然后凌空一挥!
旁边的一颗刚刚才长高的小花立马被鞭打的焉了下来。
吴雍冲他邪魅一笑:「怎么样,长宜公主,你满意你看到的吗?」
无泯君:「……」
我:「……」
这回换无泯君直面吴雍,我在一旁观看,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无泯君会笑的那么夸张,原来真的……太好笑了……
我趴在树枝上,四肢缠着树枝,笑的完全停不下来,尤其是看到无泯君的脸几乎歪掉之后,我更是笑的几乎脱力。
久久没有回应,吴雍又有点尴尬:「长宜公主,你不是最喜欢被人鞭打么,嗯?」
无泯君:「……对啊。」
吴雍哈哈大笑:「我可以满足你!来试试吧,今晚……」
无泯君打断他:「你手上的鞭子借我看看。」
吴雍:「?」
他疑惑的递过鞭子,无泯君接过,细细打量了一番,道:「很软嘛,还带小刺?打起来一定很舒服。」
吴雍露出佩服的神色:「长宜公主果然是内行……」
我:「……」
这是哪一行的内行啊……
无泯君谦虚一笑:「哪里哪里。哦,你跟我来,这里一会儿就会有侍卫来巡逻了,我知道有个地方没人的。」
吴雍大喜:「好啊好啊。」
无泯君冲他勾了勾嘴角,右手晃着鞭子,一扭一扭的走在前面,吴雍兴高采烈的跟在后面。
我:「……」
死无泯君……
认命的偷偷从一棵树上跃到另一颗树上,我一路跟着两人,才发现无泯君居然把吴雍带到了烨池附近。
这里的确没人,可……有点危险吧……
我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事情,不免有点心有余悸。
到了烨池的林子里,的确是一个人耶没有了,无泯君忽然转身,对吴雍道:「脱衣服。」
我:「……」
吴雍有点赧然:「这么快?」
无泯君不耐烦道:「让你脱就脱。」
吴雍说:「哦。」
然后他果然脱起衣服来,不过最让我无语的是,他的衣服居然是一整套的,就是整个身上几乎就那一块紧紧的皮了。
到底是谁,这么想害北昌国的皇子啊……
吴雍扭扭捏捏的脱完衣服,有点害羞的看向无泯君,无泯君却二话不说,皮鞭一扬,夹杂着空气之声毫不留情的向吴雍甩来!
吴雍吓了一跳,躲避不及,背部被狠狠的抽了一鞭,痛的嗷嗷大叫:「长宜公主!你这是干什么……!」
无泯君笑瞇瞇的看着他:「你不知道我很贞洁的吗?我只喜欢被无泯君打!」
我:「……」
「至于你嘛……」无泯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就勉为其难的打你两下好了。」
吴雍欲哭无泪:「我,我不喜欢啊……」
无泯君:「哦,你不喜欢啊。关我什么事,我喜欢啊。」
说完,又是一鞭要打过去,吴雍鬼叫一声,打了个滚,我忽然觉得那地方有些熟悉——
下一刻,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那个熟悉的大铁片就这样被吴雍撞的打开了,然后吴雍整个人直线坠落进去……
铁片马上合上,一切恢复寂静。
无泯君把鞭子一扔,双手叉腰:「哈哈哈哈……」
我:「……」
我受不了的跃下,站在无泯君身边,看着那两块紧紧合上的大铁片:「你,你也太……你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
无泯君懒洋洋道:「那倒也没有,不过他抽出鞭子之后,我就这么决定了。」
吴雍……谁叫你好好的去惹无泯君,我在心里默默叹息,忽然又察觉到不对劲,于是谴责的望着无泯君:「不对啊,还不是因为你误导他……」
无泯君不理我,只是摸了摸下巴:「就先让他待在这里吧。」
我道:「这怎么行!两国哪怕交战,使者也要安然无恙的,何况西泱国与北昌国现在还处于假惺惺的状态。」
无泯君道:「我知道。不过他要婚礼结束之后再回去,现在先跟他的下人们说他因为很得西皇的喜欢所以被留居宫中便是——反正这段时间,我是不想看到他。」
我担忧的说:「那他在里面会不会饿死?」
无泯君想了想说:「你定时丢点东西给他吃就是了。」
「为什么是我……你来啦!」我愤懑。
无泯君瞥我:「女人变得还真快,你之前不是还挺喜欢他的么。」
我泪流:「你还说,要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变成这副鬼德行了。」
无泯君不屑道:「明明是他父亲和他自己的问题,简直没有头脑。」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倒也没错,只能叹息了一声:「他父皇肯定对他不好,不然怎么会让他事事当先锋,哎。」
无泯君扯了扯嘴角:「还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先锋』。」
我们二人往外走去,无泯君手中还挂着那条鞭子,我看着那鞭子一晃一晃的,又想到刚刚无泯君鞭打吴雍那副狠辣的样子,不禁有点担心:「你带着这条鞭子干吗?」
无泯君瞥我一眼,道:「不干吗……总不能随便乱丢吧。」
我放下心来:「那也是。」
无泯君冲我笑了笑:「你在瞎担心什么?」
我嗫嚅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我忽然想到你身上的伤,想,该不会你真的有这种爱好吧……」
无泯君:「……」
「放心,没有。」他淡淡道。
我知道是因为我提起他的伤,所以他有点不高兴,于是转移话题道:「南纹国的使者也快来了,不知道会是谁。「
无泯君想了想,道:「我大概猜到,可能是留良。」
「留良?」我疑惑,「这名字有点奇怪啊,而且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啊!留善……」
无泯君笑了笑:「名字有点像,但应该没什么关系,他是南纹国太傅的儿子。」
我疑道:「应该?」
无泯君却不再答话,只是摇了摇头迳自往前走。
后来没多久我就见到了留良,此人长相普通,伸手一般,态度也是正常,倒没什么值得让人多加揣测的地方,至于名字……大概只是巧合吧。
当然,其实我也没什么精力去管别人了,因为我和无泯君的这场轰动四国的婚事,迫在眉睫了。
*** *** *** *** ***
大婚当天,要做的事情非常之多,比如各种行礼,去太庙,祭天,册封……乱七八糟的事情大一堆,但由于我基本都是浑浑噩噩度过的,所以记得不大清楚了。
再看无泯君,他双眼浑浊,神态防空,姿势放松,显然比我还浑浑噩噩。
一直忙来忙去,直到半夜,终于,我们……
进洞房了。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下当初我还……没有成为无泯君的时候,身为一个话本深度爱好者,关于洞房成亲之事,我也是看过不少的。
看的最多的词就是「红被翻浪」,可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完全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红被翻浪过了,那么两个人便算作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了。
身为……新郎官,我和无泯君双双进入洞房,喝过交杯酒,其他乱七八糟的仪式也都做完之后,便只剩下我们二人——我该感谢无泯君是个皇帝,还是个不那么平易近人的皇帝,因为据说民间都要闹新房的,如果真有人来闹新房,我一定把手中的瓷杯摔他脸上去。
无泯君自己倒是很闲适,对我说:「快来,先帮我把凤冠摘了。」
我心里有点紧张,说:「自己摘!」
无泯君:「……我要是能自己摘还要你吗……你自己过来看。」
我紧张的走到他身后,低头一看,果然,凤冠后还牵着假发什么的,用许多簪子夹子死死的固定,我吓了一跳,这可比我的冕要麻烦,于是只好耐心的帮他把簪子夹子一个个解下来,说:「你走路时是不是很小心?不然牵到头皮,肯定很痛的。」
无泯君没好气的说:「你还知道啊……我真是从来没想过我成亲不是戴冕而是戴凤冠……嘶……我这是替你受罪。」
我尴尬的说:「其实,就算我自己成亲,也不大可能戴凤冠的——我怎么可能会嫁给皇帝呢?」
无泯君想了想,说:「那倒也是……不过北帝年纪不小了,也许可以勉强接受你。」
我毫不犹豫的把簪子往他脑袋上戳。
无泯君:「……」
「这是你的脑袋!」
我恶狠狠的说:「现在是你的了!」
我们两个打打闹闹的把凤冠解下,又把重的很的外衣解开,两人都只穿着薄纱般的中单,面对着面,我会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无泯君……」
无泯君还在用手扒着自己散乱的头发,头也不抬的说:「嗯?」
我更加尴尬:「你……你应该行过不少房事吧?」
「……」
无泯君莫名其妙:「什么叫行过不少房事?什么乱七八糟的用词……干吗?」
我说:「我们既然要洞房……」
无泯君道:「哦,放心,我颇懂,可以教你。」
我崩溃:「不是说这个!」
还颇懂……我怀疑他根本就是精通!
「那是什么?」无泯君皱起眉头。
「只是……」我越发不好意思,「其实,呃,我以前也看过不少,呃,话本。但我知道,男女成亲,是要『被翻红浪』的,而且,都是要新郎官作为主导的……我,我没什么经验。」
无泯君:「……」
我们互相对望,无泯君面无表情,我心中忐忑:「不过,你经验丰富,可以告诉我……」
无泯君:「哈哈哈哈哈哈!」
我:「……」
「笑什么笑啊!」我抓狂。
无泯君兴奋的说:「『被翻红浪』?!你有没有搞错……你就是在愁这个?咳……我问你,你知道男女行床笫之事究竟是怎么样吗?」
我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
无泯君摸了摸下巴说:「其实很简单,就是我们两个一起在被子里滚来滚去,并且身上是要盖着被子的。」
然后他指了指百子千孙被:「你看,这被子不是红的么。」
我愣了愣,说:「原来就是这样……」
不过又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滚来滚去?还要盖着被子?不热吗?」
无泯君正色道:「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罢了,哪有什么原因……大概也是图个吉利吧。」
我点点头:「也是……不过这样子,之后就会有小孩吗?」
无泯君:「……」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无泯君。
无泯君面色非常难看,声色也变了:「不是很清楚,应该吧……」
我有点惊讶:「那怎么办,我们可不能有小孩。」
无泯君终于忍不住了,一个人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无泯君要笑,但我还是有点担忧:「你笑什么……你,你怎么一个人抱着被子就滚起来了……」
我,我要不要加入啊……
无泯君终于笑完,擦掉眼泪,默默的看着我:「云皎,我跟你说个事。」
「?」
「刚刚说的,全是假的。」
「……」
见我额头青筋乱蹦,无泯君赶紧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必深究,不过要证明你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就必须……」
他伸手在被子底下掏啊掏,掏出一匹白色的布匹:「要这布上有血。」
我很疑惑:「这是来癸水要用的吗?」
无泯君:「……不是……总之,要有血便是。女子初夜,是会出血的。」
他这句话其实倒没什么实质的信息,但不知道怎么的,我就忽然懂了不少,加上想到有时候早上醒来的时候,无泯君的身体会变得很奇怪,我隐隐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涨红了脸,把那块布往无泯君脸上一丢:「流氓!」
无泯君:「……」
「我怎么又是流氓了……」他估计也快要崩溃了。
我捂着脸,不说话。
无泯君坏笑起来:「哦~你悟性还颇高嘛,嗯,可塑之才,可塑之才……」
我:「……」
谁要当这方面的可塑之才啊!
我很崩溃。
无泯君举着那个白布,扬了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到时候宫中乱传些什么长宜公主是个不检点的女子……那我可管不了哦。」
我赶紧道:「那怎么行……!」
无泯君笑了笑,掏出一把匕首来——正是那次我去刺杀他用的那把,他也真是变态,新婚之夜居然还带在身上,看来是早有准备——道:「割你的手?」
「我怕疼……」我缩了缩手,嗫嚅道。
无泯君收回刀,道:「割我的手?」
那是我的身体……
「我怕留疤……」
「……」
「……」
我与无泯君相顾无言。
无泯君忽然把匕首一丢,朝我张开手臂:「那干脆来真的吧。」
「……滚!」我抓狂。
当然,最终还是割了无泯君——也就是我的身体的手。
按无泯君的话说,是这样的:「算了,还是割你的手吧,反正我也没那么怕痛,至于留疤么……你都嫁给我了,还怕什么疤?」
我左思右想,觉得他说的甚有道理,于是乖乖服从。
无泯君毫不手软的割了道口子,在白布上洒了点红血,我看的心惊胆战,无泯君却像个没事人一般,然后我赶紧替他上好伤药,包扎起来。
等这些事情处理完,我们便在红的有些刺眼的床上同塌而眠,说起来好像挺像回事,不过我和无泯君都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毕竟这三个多月来,我们几乎都是一起睡的。
但这晚略有不同,我靠着无泯君,迷迷糊糊入睡后,做了个不甚清晰的梦。
梦里我变成了自己,而且似乎还变漂亮了不少,无泯君也变了回去,我们两个不知道为什么重新掉进了那个密室里,同样是喝酒,同样的,最终我喝掉那一点最后的酒,无泯君一扑而上,过来抢夺我嘴里的酒。
但这里开始就和现实有所不同了,我推无泯君,却没有推成功。
后面就变得非常模糊了,反正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就只能像隔着一层雾一样看着两个人像两尊石像一般保持着亲吻的姿势停留在那里。
虽然做了梦,但我睡的还不错,可早上醒来,我就神色大变——因为我分明感觉到,裤子那里,湿湿的……
我把无泯君叫醒。
无泯君显然睡的也很不错,不耐烦的揉着眼睛:「干吗?今日可以不必早朝的,睡晚点再醒嘛。」
我尴尬的说:「那个……」
「?」
「你……或者说我……」
「?」
「好像……」
「有事就说!!!」
「好像尿床啦!!!」我眼睛一闭,心一横,大声喊出。
无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