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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章


    隆冬时节,千邺国的大街依然热闹迎春,每户人家都挂上崭新的红色春联,鞭炮声不绝于耳,天气旦然冷,偶还飘着雪花,每个人却难掩过年过节的喜气,欢喜庆团圆。


    阎家堡自半年多前那场火烧死了堡主夫人后,堡内的气氛就非常死寂,堡主阎浩天从失去挚爱的悲痛至极到几乎不回阎家堡,天天上都城的花楼饮酒作乐,半年多来,整个阎家钱庄都丢给了都城宋大掌柜的去管,简直像是把花楼当成家。


    但说也怪,不管他在牡丹楼待得多么晚,每日醉酒还是会半夜摸着黑回钱庄的宅第睡觉,不曾再夜宿过花楼。


    新年到,阎浩天终于踏进都城外十里处的阎家堡……这个他真正的家,听闻他要回堡的衆人全都等在门口,每个人见到他,脸上的笑都是极度的灿烂,那种深切长久的企盼不是假,让阎浩天见了爲之动容不已。


    “堡主!你终于回来了!”霍爷激动地看着他,这半年来,他对堡主担忧不已,自己都因此而两鬓斑白。


    “堡主!欢迎回家!”


    “堡主!我们好想你!”


    对阎家堡的人而言,这半年,像是好几年,没有主子在家的阎家堡,像是被丢弃在外的孤儿似的,内心总是找不到归属感,那服侍过夫人的珍丫头也因爲在阎家堡常常会想起夫人而伤心难过,在不久前也回到她的老家去了。


    这天,阎家堡杀鸡宰羊,不管男女老少全都围着他们家的堡主打转,所有人都不提他这些日子以来天天进花楼的事,也不提在那场大火中枉死的堡主夫人,大家都希望他快乐,可以快快走出那段伤痛。


    可是,偏有人不然,那人正是外传阎家堡主的死对头…赫连山庄庄主赫连麒。


    大年初二,人家是回娘家,他阎浩天是偷偷进了对门邻居家,直接潜入赫连麒住的主屋,他见他来,第一句话就是…


    “你终于肯见我了?”赫连麒挑挑眉,微笑。


    半年多来,他每天耳朵痒,睡不好吃不好,偶尔眼皮还会一直跳,应该全都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


    阎浩天不再是以前那个英俊得非常飞扬跋扈的阎家堡堡主了,满面胡渣不说,那眼里的阴郁悲伤,几乎让他整个人失去了神采;以前的他不爱笑,现在则喜欢大声笑,让人感觉到他好像放下一切了,却只不过是种过分的掩饰罢了。


    旁人不知,他赫连麒可不会不知,就像是阎浩天肚子里的虫一样,连他对他的恨也都摸得明明白白。


    他怨他没早一步到现场救回他的冬艳,却忘了他们的约定根本是在隔一夜才要把人带走,他怨他把他从火海里硬是拉出来,而不是把他的冬艳从火海里救出来,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


    这冤屈,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平反?


    “我何时不肯见你了?”阎浩天嗤笑一声,撩袍而坐。“大过年的,不请兄弟我喝几壶酒吗?”


    他说的是几壶酒,不是几杯酒,果真如所听闻,阎浩天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酒鬼了。


    赫连麒正要叫人送上酒菜,房门却在此时被轻敲了两下,一位穿着粉紫色衣袍的姑娘端着一盘刚泡好的桂花茶推门而入。


    “哥,你爱喝的桂花茶来了。”那嗓,软软柔柔的,不甜,还带丝清冷。


    一听到这嗓音,阎浩天的心一震,蓦地望向来人…


    赫连千彤也在同时看见了这个不知何时来到赫连麒主屋内的阎浩天,被他那双黑眼一瞪,她端着盘子的手不由得轻颤着,差点就摔了盘。


    是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别开眼,赶忙将盘子放在赫连麒座位旁的桌几上,一擡眼,刚好对上赫连麒那带笑的调侃眸子。


    “我说妹子,这家伙是不是长得很吓人啊?啧啧啧,看你被吓得脸都白了,要不要我赶这家伙走?大过年的,把我可爱的妹子吓坏了可不好。”手上的扇挥啊挥地,很有看好戏的味道。


    千彤幽幽地瞪了他一眼。“来者是客,哥怎么这样乱说话呢?”


    “是啊,我乱说的。来,见过我的死对头阎浩天阎大哥。”


    “阎大哥。”千彤淡淡的朝阎浩天福了个身。


    赫连麒转过头看着阎浩天,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堂妹,赫连千彤。”


    “你何时有个堂妹来着?”从没听他说过!阎浩天瞪着眼前这位穿着紫色绣花鞋、紫色衣袍,此刻却连脸都不敢擡一下给他看的姑娘。


    “不知道吗?就是我爹那流落在外的弟弟的遗腹子,因爲妹子的娘半年前去世了,所以我才把她接了回来。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我家妹子虽比不上那都城第一美人朗明月的美艳动人,却也温婉可人,宜室宜家啊,你这样一直死瞪着人家看,是想把人家娶回去吗?”


    终于…


    阎浩天的眼神从千彤身上移到赫连麒脸上。


    搞什么?这男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明知他因爲冬艳的死有多么悲痛懊悔,竟然这样随便开起要他再娶妻的玩笑?该死的!


    他眯起眼,气得想直接挥拳过去跟这男人打一场,而他,也真的那么做了。


    手一擡,拳风倏地扫上赫连麒面门…


    赫连闪身一移,躲开了那一拳,他第二掌随即落下,赫连干脆闪到千彤身后去,千彤竟没闪也没躲,就乖乖的站在那里等着他那一掌打向她…


    掌风扫过她柔嫩的面颊,却没碰上她一丝一毫。


    阎浩天及时收了掌,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赫连千彤。


    这丫头,镇定得根本不像常人呵。


    懂武的,不管承不承得住,至少也会出手格挡,或闪身逃开;不懂武的,也早该吓得叫出声或抱住头颤抖,而她,什么都没做,就只是淡定的站在那里,唯一露出情绪的那双眼…像是被打了也无所谓,又像是相信他根本不会打到她的那种莫名的信任感…


    她信任他?


    真是该死的莫名其妙!


    “笨蛋!爲什么不躲开?”他低咒一声,转而瞪向她身后的赫连麒。“你是不是男人?竟然躲在一个姑娘身后?”


    “我是病人耶。”赫连麒笑眯眯,一点都不引以爲耻。“何况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收住掌,而且也舍不得打女人。”


    阎浩天咬住牙,又转过来瞪着赫连千彤。


    这女人的确如赫连麒所言,长得不是倾国倾城,也称不上美丽动人,但那眉细如柳,那眼灿如星,气质恬淡自适,让人看起来就是舒服两字可以形容,温温淡淡的气质,就像她说话的嗓音那样,很像一个人,一个他这半年来朝思暮想的女人。


    千彤幽幽地望住他,任他的眼将她瞧个仔组,同时,也放任自己细细的瞧着这男人,虽然,他那深黑的眸会让她感至一股怯意,但她还是让自己勇敢的去迎视他的目光。


    赫连麒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扇子挥得慢,唇角的笑弧却越勾越大。


    “你们两个,该不会一见钟情了吧?要不要我这个人家的哥替两位作个媒,直接把妹子嫁给你啊?”他笑谑道。


    闻言的这两人却蓦地一寝,不约而同的转过去瞪着赫连麒。


    赫连麒忙笑着举手投降。“好好好,算我胡说,不过…浩天,你这次来,就把我妹子带回阎家堡去吧。”


    听他这一说,千彤一怔,愣愣地望住他。


    阎浩天也挑高了眉。“爲何?”


    “她向往钱庄的工作很久了,算盘打得好,也念过一些书,应该对阎家堡有点用处,我听说霍爷最近眼力不太行了,她应该可以帮点忙,不过,最重要的是,她是我信任的人,你当然也可以信任她。”


    千彤几度欲言又止,却看见赫连麒朝她举起来的手,那是叫她不要插嘴的意思。


    “外人都还不知道我有这个妹子,你以后叫她千彤就好,让她待在阎家堡当个丫头足以掩人耳目。她,就当我们平常联络的中间人吧,免得你见我我见你的还得偷偷摸摸,实在累人。”


    “有这个必要吗?我不认爲以后我们需要常常联络对方。”


    赫连麒淡淡一笑。“是吗?你今天来,不就是要问你岳父的事吗?再说,今年已是千邺国创国第一千年,千年易位的传言,你不会忘了吧?”


    “那只是个传言!你我都知道,我们对那大位完全没有觊觎之心!”


    “我们没有,不代表拿到藏宝图的人没有,半年了,你一点动作也没有,是不想把图拿回来了吗?”


    阎浩天看了他一眼,才不太情愿地道:“我们一直派人监视右相府,可是至今没有任何可疑的行动,珍丫头在冬艳死后,逼问之不说出冬艳那天去过蔚城的飘仙楼,我们拿着冬艳的画像去问过,也没人说见到过她,连图都不知在哪里,要我怎么找回来?”


    他甚至连藏宝图的起点都布了人,也没见到有人拿着图去寻宝,真不知见鬼的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人拿了藏宝图之后不是爲了寻宝而是爲了收藏?


    “你派人去过飘仙楼?”赫连麒挑挑眉,似乎很是诧异。


    “嗯。”


    “拿着冬艳的画像去也没人说见过?”


    “嗯。”


    这倒是奇了,看来这其中还隐藏着一丝阴谋。


    赫连麒看了一眼千彤,千彤也瞧了他一眼,静静的没说话。


    阎浩天皱起了眉。“有问题吗?”爲什么觉得眼前的这两人眼底透露着一丝古怪?


    “没。”赫连麒挥挥扇,道:“总之,我们得让那个人有所行动才行。”


    “你最近老找右相麻烦,就是爲了这个?”


    “嗯,可以这么说。”


    “爲什么你这么肯定是他?”


    赫连麒只是淡淡一笑,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会有人赃俱获的那一天,你等着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啊…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千彤就这样跟着阎浩天住进了阎家堡,阎浩天把她交给了霍爷,名爲丫头,可大家都知道这名丫头是堡主亲自领回来的,念过书,还会打算盘记帐,跟堡里的丫头不一般。


    不只如此,这丫头有空还会到膳房里帮忙,亲自做了一些好吃的小点要人给堡主送去,说是堡主喜欢,大家都知道她是堡主领回来的人,总是开开心心的照办,只要堡主吃得惯,吃得欢喜,就是大家感到安慰的事。


    初十五,闹元宵,红色的灯笼挂满了阎家堡,还不包含大家手里提的,满满的红加上满满的星子,让这个夜美丽万分。


    仰着脸,千彤笑着,让雪花轻轻飘在脸颊上不去拂它。


    这一刻,她感到无比幸福又欢喜,很大很大的感动几乎要淹没她,鼻子红了,眼眶也红了,耳边听到的扰攘,眼底所见的热闹景象,全都让她无比感动与感恩呵。


    “你是想把自己冻僵吗?”一件厚重到几乎快把她纤细的身子给压垮的连帽毛氅披上了她的肩,顺道连她的头也给盖住。


    她转身,看见了阎浩天,怔了一会儿才对他笑。“堡主也来提灯笼玩吗?”


    “我不玩那玩意。”他看见她手上拿着的龙形灯笼,上头贴得五顔六色的,像是堡里几个小娃儿的杰作,可爱又趣味得很。“你做的?”


    她笑。“不是。”


    “挺像你做的。”他故意道,还斜了她一眼。


    她没再反驳,还是笑。


    “住得惯吗?”这话,他自觉问得有点迟,不过,他明早就要离开,总得跟她说上一句。


    “嗯。”


    “明天我就要去都城了,我已经交代霍爷要好好照应你。”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赫连家的妹子,他不在,也得有人守着她。


    千彤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去都城…是去牡丹楼?还是阎家钱庄?”


    阎浩天的眼神蓦地变冷,对视上她的眼。“就算你是赫连家的妹子,也不该插嘴管我的事吧?”


    闻言,她的心蓦地一窒…


    “是,对不起,我失礼了。”她道歉,脱下他披在她身上的毛氅还给他。“堡主自个儿用吧,我先回房了。”


    她提着灯笼又提着裙,用跑的,气喘吁吁的跑离他身边,一直到很远很远之后,她才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那个有他的地方。


    他,打算一辈子都待在花楼里度日吗?


    她真的不懂,爲了那样一个欺骗他的女人,他究竟爲何要这么执迷不悟?


    心,轻轻地爲他疼着。


    天再冷,也盖不过那股痛。


    阎浩天没想到,赫连千彤竟然会跟着他来到都城,而且不只跟到都城,她还跟到了牡丹楼,不管多晚,她都守在门口,每天跟在他后头一起回家。


    他对她这种行爲视而不见,假装没看见她跟在后头,假装不知道她因此每天比他还晚起,连钱庄后苑里准备的早膳都来不及跟着吃,反正那是那小妮子自找的,不关他的事!


    他以爲,她撑不了多久就会作罢,这阵子常下雪,天寒地冻,一个姑娘家能受得了多少苦?


    坐在牡丹楼内朗明月的房里,她正在弹琴,望着他笑,很美却没有情意,他天天来,就霸着她一个,她抚琴弄弦,陪吃陪酒,就是不陪睡,他也不需要,两个人这方面都算是情投意合。


    “听丫头说,有一个姑娘天天在门外等你一起回家?”一曲弹毕,朗明月柔声开口问。


    阎浩天没答,只是倒酒喝。


    “那姑娘倒痴,这样守了快半月有余,没病倒算她行。”朗明月微笑,起身开了窗,突地咦了一声。“这天…竟下雨了!”


    下雨?


    阎浩天倒酒的手蓦地一顿。


    “这倒好,那姑娘铁定全身湿透,今儿回去怕明儿也跟不了了,要不我叫个大夫等等跟你一起回去?”朗明月说笑着回头,刚好瞧见阎浩天轻皱起的眉与那明显写着担忧的黑目。


    他眼眸闪了闪,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首灌下。


    “雨很大呢。”朗明月找了一把画着牡丹的纸伞递给他。“要不今晚就先回去吧。我怕这雨一时半刻停下了,反而会越下越大,要是您因此受了风寒,小女可就要好几天见不到大人了,嗯?”


    阎浩天挑高眉:“有人像你这样待客的吗?竟赶人走?”


    朗明月甜甜一笑。“我可是心疼堡主才这么做的,要不…堡主今晚留下来陪明月好了?”


    “真行?”


    “行啊。”


    阎浩天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起身接过了伞。“我走了。”


    “不送你了。”


    “你何时送过我了?”阎浩天淡笑,推门而出,下了楼,一双黑眸下意识地往门外采去…


    “还在门外呢,怎么赶也赶不走。”老鸨一见到阎浩天,便走过来说话,若有所思的瞧了阎浩天一眼。“我瞧那姑娘气质高雅,眉目如画,虽不艳,却温润如玉,越看越让人心情好,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丫头,我说阎堡…”


    阎浩天没听她说完,人已跨步朝门外走去,撑开伞,正要寻那丫头,却见一把纸伞早他一步的移到她头上去…


    他微微一怔,握伞把的手蓦地收紧。


    “宋大掌柜,你怎么来了?”那一头,千彤诧异的擡眸。


    宋熙的脸上是不太自在的笑。“我看下雨了,替你送伞来的,淋湿了可是会生病的,要不今晚我来等吧,姑娘先回去休息…”


    “没关系的。”千彤对他露出一抹笑。“我的身子没那么弱,宋大掌柜的就别担心我了,而且,我想堡主很快就会出来了。”


    “那就一起等?”


    千彤摇摇头。“不,我来等就行,宋大掌柜日理万机,可万万不能病倒了,你病倒,那阎家钱庄怎么办?现在整个阎家钱庄不都靠着您吗?”


    宋熙看着千彤,浅笑的点点头,把伞递给她,未再多说什么,自己撑起另一把纸伞先走了。


    阎浩天看着离去的那个人,思忖着今年三十六岁的宋大掌柜,是对于彤有意吗?他从来没见过他对任何姑娘用过这般心思。


    “堡主…”转过身的千彤,在大雨中看见了撑着伞朝她走过来的阎浩天,心,微微的悸动着。


    今晚,他出来得还真早…她连躲都还来不及躲呢。


    阎浩天走近,睨着她早已半湿的长发和湿透的外袍,不知爲何,眼角唇角都有气。


    “走吧。”他率先往回钱庄的路上走,让她在后头跟着。


    反正,她已经这样在他身后跟了大半月了,跟到他都已经习惯她这样默默跟在他后面的日子。


    如果有一天她突然没出现在他身后…


    他会想她吧?


    想着,阎浩天抿紧唇,脚步不由得越走越快。


    爲自己这突来的荒谬念头感到厌烦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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