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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出校门

    20世纪的最后一个夏天,天气异常炎热,今天是毕业离校的日子,在江东大学的女生宿舍楼下,俞子辉焦急地等待着女朋友冯莎莎,准备乘火车各自回到家乡。


    江东大学是江东省省属重点大学,位于其省会庐河市。每年的秋天,全省乃至全国的数以千计学子扛着大包小包来到学校开始大学生活,而四年后的夏天,大家又不得不离开这里走向社会。


    此刻,俞子辉蹲坐在女生宿舍楼下抽着烟,两眼看着天空,既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旁边立着的两个大大的行李箱,仿佛在告诉来往的人,又有一个大学毕业生将要离开学校走向工作岗位。但是大家并不清楚,作为毕业生的他,并没有签约到工作单位,在上半年的公务员考试中,以不到一分的差距,遗憾地出局了,随后又参加了事业单位考试,此时正在等待成绩的公布。“毕业就是失业啊!”俞子辉自言自语道,对着天空吐了个烟圈,自嘲地笑了笑。


    “子辉!”随着这一声亲昵的呼唤,将俞子辉的思绪拉了回来,女朋友冯莎莎拖着一个浅粉色的行李箱慢慢走来,俞子辉立马走上前去,接过女友的行李箱,两人并肩往学校外走去。


    与来自本省地级市金亭市的俞子辉不同,冯莎莎是毗邻省河西省人,两人在四年前的新生见面会上一见钟情并迅速坠入爱河,与连工作都没有的俞子辉更不同的是,冯莎莎早就收到了华海大学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九月份开学就会进入全国重点的华海大学深造。两人拖着沉重的行李,蹒跚前行。


    六月底的庐河市气温已经超过35摄氏度了,太阳恨不得把柏油马路都给晒化了,走在路上都觉得鞋底黏黏的,等走到公交站的时候,两人都已经大汗淋漓了,好在江东大学的公交站是公交车的始发站,车上有不少空位。俞子辉扶着冯莎莎上了车,自己也紧跟着拎着行李挤了上去,两人在最后一排坐下来。


    江东大学所在的大学城离庐河火车站约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在颠簸的公交车上,冯莎莎靠在俞子辉的肩膀上甜甜地睡着了,俞子辉轻轻转过脸,看着睡着的冯莎莎,晶莹的汗水把刘海打湿了,伏伏地贴在前额上,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表明入睡者呼吸均匀,而均匀的呼吸是因为入睡者对身边的人的信任与依靠,想到这里,俞子辉浅浅地吻了冯莎莎的额头。


    公交车转了一个弯,逐渐驶离了大学城。俞子辉的心情也更加复杂起来,除了对大学生活的遗憾,更多的是对女朋友的不舍和对未来的焦虑。冯莎莎九月份就要去南方的华海大学进行深造,而作为家中独子的俞子辉要回到老家找工作,两人异地已成定局,加上回到老家的工作还没确定,种种种种一齐涌上心头,俞子辉叹了口气,索性不再想,望了望车窗外,“庐河火车站”五个大字映入眼帘,越来越清晰。


    公交车缓缓停在了庐河火车站的站前广场,俞子辉提着两人的行李箱,在熙熙的人群中簇拥着冯莎莎挤下车,又慢慢向候车大厅走去。


    冯莎莎手里拿着刚买的冰淇淋,转过身看着身后大包小包大汗淋漓的男友,心里不免生出怜爱,她往俞子辉的嘴巴里喂了一口冰淇淋,说道:“子辉,就这样我们就毕业了啊?我还真不适应,马上我们就要分开了,我真舍不得。要不你别回老家了,等我开学了,你也来华海市找工作吧。我上学,你上班,多好啊!”俞子辉听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先回家再说吧,


    我向你保证,在你研究生毕业之前,我肯定混出个人样。等你毕业了,就直接过来找我当少奶奶。”冯莎莎撇了撇嘴,不再做声。  此时,车站广播适时地响了起来:“乘坐k87312次列车前往川康方向的旅客同志请注意,列车即将到站,请在检票口检票上车。”俞子辉往四周看了看,找到了检票口的位置,和冯莎莎一起向检票队伍的尾端挪过去。


    检票队伍很长,歪歪斜斜地从检票口一直延伸开来,俞子辉看看了前面的队伍,大都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带着行李的大学毕业生,还有好几个相识的面孔, 似乎也是江东大学的,但是名字却想不起来,毕竟每年江东大学有两三千人的毕业生。检票员面无表情,机械地在每张递过来的车票上打上孔,再机械地递回去。


    俞子辉家住江东省的南部的一个地级市金亭市,冯莎莎家住江东省西南边的河西省南乡市两人买的是同一趟列车的车票,这趟车从庐河市驶出,金亭市和南乡市都是它所要停靠的站点,最终开往中国西南方向的川康市。庐河市到金亭市大约三个小时,而这三个小时也是俞子辉和冯莎莎最后依偎的时间了。


    二人顺利检票进站上了车,但并不是一个车厢,冯莎莎因为路途遥远,俞子辉心疼女友,连夜排队给她买了卧铺的下铺,自己因为是省内短途,车站为了合理分流学生潮,不卖省内的短途卧铺,只能购买硬座。俞子辉先送冯莎莎上了卧铺车厢,把两人的行李都扔了上去,随后从硬座车厢上了车,补了卧铺票,穿过餐车,来到卧铺车厢和女友汇合。


    俞子辉坐在下铺的铺位上,冯莎莎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原本都准备了千言万语,但是真到这个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人就这么坐着,任凭车窗外的风景急速向后方飞驰。


    “莎莎,”俞子辉首先打破了沉默,“去了华海大学上研究生,安心学习,等毕业了就又能在一起了,三年时间快得很,你看我们大学四年不也就过去了吗?”冯莎莎“嗯”了一声,嗓子眼却梗住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向他的肩上又靠了靠,紧紧挽住了他的臂膀,仿佛害怕从此天各一方,再也不能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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