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书店只有冯雪川头顶一盏10瓦的节能灯在散发余热,透过蒙了层灰尘的窗子看出去,路边的梧桐树张牙舞爪,招摇地像地狱中的恶鬼,远处汽车的鸣笛声给安静寂寞的夜晚渲染了一丝欢愉,冯雪川窝在露出深黄色海绵的躺椅上,右手举着一本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左手边老坛酸菜牛肉面的汤还在热气腾腾,读至兴起处,他猛然灌一口汤,被呛得满脸通红。
“呼――”
冯雪川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随手将书丢在躺椅上,走出门舒了个懒腰。
在这件二层小楼旁已经林立起未完工的高档30层住宅区,这让他觉得寂寞,夜色已不像往日那般美,毫无遮拦的紫色夜幕下繁星闪烁,清浅悠扬的月光挥洒在远处的山丘上,而这一切都被遮盖住,那拔地而起的高楼。
冯雪川准备回屋时忽然瞥见斑驳的墙壁上被红色的油漆画了一个又一个叉,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冯雪川是个典型的钉子户,早在两年前周围的人家都拿着拆迁款潇洒去了,而他一个人坚守在这,当然不是因为嫌弃给的钱太少,说实话,在洛城,一平米六千已经算是很高的价格,但是冯雪川依然不为所动。
四年前的一场车祸,冯雪川的父母全部丧生,而家中所剩的积蓄全都赔给了车祸受害人。该死的酒驾,冯雪川常在半夜惊醒的时候,盯着透过窗子斜斜照进屋中的清浅月光痛骂,诗人张枣说过“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就落满南山”,不知道他在地下的死鬼老爹有没有将整个地府都铺上一层深红近墨的花毯。
从那时起,冯雪川就知道这栋破旧的二层小楼是他唯一的财产,无论从物质上还是精神上,不管黑夜中蔓延的绝望,还是几排书架上满是灰尘的旧书,这些都是他的回忆。
路灯骤然黯淡下去,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冯雪川扶着门框,手越抓越紧,从那场车祸之后,他就开始害怕黑暗,因为第一个寂寞的夜晚只有他一个人在黑暗中啜泣。
几道手电筒的光芒照射过来,陡然而来的光芒晃得冯雪川睁不开眼,他抬手遮在眼前,脚步声急促的踩响在耳畔,然后一根棍子重重的打到冯雪川的脑后。
他妈的,竟然玩强拆!
冯雪川脑袋很重,意识渐渐模糊,在彻底陷入昏厥前,他无比悲哀地在心中怒骂!
强拆的只有三个人,领头的光头佬五大三粗,黑色的背心下露出半条龙纹身,有冯雪川大腿粗的手臂还拎着一根棒球棒,就是他出手的,估计冯雪川醒来后至少也会有轻微脑震荡。
光头佬旁边的寸头男蹲下身子翻看冯雪川的脸,两道鲜血从冯雪川的鼻子中喷涌而出,寸头男一脸为难地道:“大哥,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万一闹出人命怎么办?”
“怕什么,也不看看我们是帮谁办事的?这块地可是龙腾集团购买下来开发高级住宅区的,就因为这小子,龙腾那边的开发计划愣是被拖了两个月,那些损失这小子能抵得上?”
另外一个瘦猴不屑地分析道:“龙腾集团拆迁给的钱一向丰厚,这小子自己不是抬举也就别怪别人下黑手。”
寸头男点点头,又扭头问道:“大哥,这小子怎么处理?”
光头佬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随便找个地方绑个三天,房子成功拆了再放他回来。”
说完,光头佬从左手拎的黑袋子中拿出一沓钱,
目露贪婪,笑道:“龙腾集团也他妈是傻逼,都找我们来强拆了,还说要按正常价格给这小子钱。” 他从中抽出三张红艳艳的钞票,递给寸头男,“塞到他口袋里,我们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在寸头男准备把冯雪川背起来的时候,天空中的一颗星忽然闪烁起来。
一股奇妙的压抑感升腾在三人的心头,三人无比配合不约而同的抬头仰望起夜幕。
一颗不知名的星骤然星光大作,所谓的月明星稀全都成为扯淡,就算月亮也要在此刻避其锋芒,黯淡成黑夜中的一块像素,这颗星辰在闪烁的同时在左右摇动,似乎有无形的枷锁将它束缚在空中,它在努力挣脱枷锁,无形的锁链哗哗作响,空中雷声阵阵,风在未完成的高楼间怒啸。
三人仿佛是看到了世界末日。
那颗星与枷锁的角逐似乎有了结果, 它的光芒黯淡异常,但整片夜幕中,除了它没有任何星敢放出光明,它依然是光明。
但这片光明却越来越近,它在急速下降,一秒又或者是一个小时,强拆三人组呆呆的站立,仔细分别的话,光头佬眼中全是血丝,仿佛下一刻眼球就会爆浆而出,一滩液体顺着瘦猴双腿留下来,只有寸头男还比较正常,因为他已经被吓晕了,但他即便晕了也只能僵立在原地。
那片光明很快,但也变得更加黯淡,三人组一句话都没有,一个动作都没有,就那般忽然湮没在空气中,连一粒灰尘都不剩,冯雪川倒在地上,浑身紧缩,显得极为痛苦,那颗星辰仅剩一粒尘埃大小,它绕着冯雪川徘徊几圈,最后化为冯雪川眼角的一颗泪痣。
冯雪川觉得自己在宇宙之中漂浮,周围尽是一些小的尘埃,它们一蜂窝的向同一个方向涌过去,不去管周围各种各样旋转的星辰,冯雪川顺着那条尘埃组成的洪流跟过去,在尽头仍旧是一粒微小的尘埃,只不过它闪烁着银色的光芒,所有尘埃都围绕它旋转,不断地向它靠近。
“星辰系统绑定成功,对宿主进行最后的血脉认证!”
“血脉认证成功,c级,激活星辰系统相关功能!”
“……”
冰冷地机械声音不断地冯雪川脑海中响起,他脑袋晕乎乎地反应不过来,他爬起身,呆呆的看向寂寞的夜晚,风吹梧桐叶,哗啦啦作响,远处的霓虹依旧闪烁,依旧炫目,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终究发生了一件神奇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