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如若看见了另一面是美丽的


    这一面即便丑陋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若看见了另一面是丑陋的


    即使这一面无比美丽，又有什么意义呢


    ·


    1


    一个才华横溢的朋友，剃光了头发


    当了一名和尚。我去看他时


    他的脑袋像蛋壳一样光滑透亮


    但我相信他心中


    还有一片丛生的森林，密不透光


    ·


    2


    他是一个纯净得像山顶的泉水一样的人


    为何一夜之日，他要在自己的胸膛和脊背上


    纹上那么多张牙舞爪、复杂的图案


    他想把自己变成什么


    他又想为自己遮掩什么呢


    ·


    3


    你对我说


    能够被你倒出来的苦水，都是甜的


    只有已经喝进肚子


    倒不出来的水，才是苦的


    你和我喝了一下午的茶


    我不知道你倒出来的水和喝进肚子里的水


    哪一个更多一些，哪一个更少一些


    ·


    4


    那个被你骂了一辈子的人，居然是你最爱的一个人


    那个被你夸了一辈子的人，居然是你最恨的一个人


    当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我和往常一样平静


    而你，却表现得比我更为吃惊


    ·


    5


    那么多的秘密，被你偷偷地藏进了一瓶酒中


    这个夜晚，你把酒连同秘密一起，吐了一地


    你说这本来是一瓶最值得信赖的酒


    却在刹那之间欺骗了你


    从此后，酒不再是酒的味道


    只要给你一杯水，就会让你长醉不起


    ·


    6


    每个人，都在手中举着一面不敢放下的旗帜


    每个人，都在心中织着一面从不示人的旗帜


    两面旗帜都是梦


    哪一面旗帜该沉睡，哪一面旗帜该醒来


    要看他高呼口号的时候，扬起的是哪一面旗帜


    更要看他擦拭泪水的时候


    掏出来的，又是哪一面旗帜


    ·


    7


    你说你与很多人一起，修了一辈子的路


    那都是无比宽广，布满路标和收费站的路


    但你说你最喜欢走的一条路


    是一条荒草丛生无人问津的路


    你很想在那一条路上建一座收费站


    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到那里上班


    ·


    8


    每日清晨，你都要抬起头


    看一看街道两旁，又多了几尊别人的塑像


    每个夜晚，你都要低下头


    数一数抽屉里面，还藏着几张自己的相片


    你觉得那些面孔都是熟悉的


    你觉得那些面孔都是陌生的


    就如同你身上的痛，既陪伴你，又折磨你


    ·


    9


    你一生都在思考


    自己是怎样站起来的，自己是如何倒下去的


    ·


    最让你感到悲哀的是


    那些握在别人手中，抽打你的棍棒


    每一根都是你制造的


    ·


    最让你感到欣喜的是


    握在你自己手中，抽打他人的棍棒


    每一根都是别人的财产


    ·


    10


    你听从了敞开心扉的命令


    而你奉献的那颗心，却被锁进保险柜中


    成为了谁也无权探视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