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他们,看到她笑得好开心。
真好。
没有生气,因为我没有资格,没有悲伤,因为我没有借口,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得自然点,能骗过周围所有人。
我害怕她看到我,然而她真的看过来了,我好像对她笑了,又好像是对自己笑的。
那有个角落,我走过去,坐下。周围有点吵,但是我的世界如此平静。
木然坐着,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寻找他们,我是想知道他们看得到我嘛。
看得到,因为我也能看到他们,在人群之中。
我看到那个男生蹲着,在给她绑鞋带,她害羞的捂着脸,周围的人在起哄。
我偏头,告诉自己,要坚强啊,人那么多,总会有人看到的,怎么能让自己那么狼狈呢。
怎么办,她已经看见我了,怎么看,她有没有和那个男生说我的事?有什么关系吗?我在想什么?或者说我应该想什么?什么都不用想?
现在的人崩溃是一种默不作声的崩溃。看起来很正常,会说笑,会打闹,会社交,表面平静,实际上心里的糟心事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了。
不会摔门砸东西,不会流眼泪或歇斯底里。但可能某一秒突然就积累到极致了,也不说话,也不动,就是呆呆的,傻傻的,仿佛已经死了。
而我还能想事情,我没有崩溃的是不是?
万般不知所措中,我突然看到了前面的女孩。
她微微侧着脸,双手抱着膝盖好似在睡觉。
那个女孩,是我们班的,叫杨慧。
今天早操我就看出来,她明显没睡好,一直眯着眼睛。现在趁着休息时间,坐在地上睡着了。
看着她,又看向他们,我突然想找一个人来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不那么孤独,不那么狼狈,不那么的,懦弱。
靠近她。
像情侣的赌气般,像所谓互相伤害,只是,我伤害不了谁——无论是谁。
人走来走去,那边的起哄声就没低过,我起身,走向那个漂亮女孩。
站在她身旁,我很想触碰,却始终不忍心打扰她的安静。忍着我的悲伤,怕它蹦出来扎到谁。
恍惚中,她好像感觉有人靠近自己,睁开眼睛,看向我。
我半蹲下,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我可以坐这吗?”
“啊?”杨慧明显一愣,好像没睡醒,又好像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
“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我盘腿坐下。
“啊”她动了动,因为我坐得有点近。
“你在做什么?”我问。
她理了一下挡住眼睛的刘海,慵懒的开口,声音里带着少女的娇揉:“啊,我,我昨晚没睡好……就眯会儿了。这个体育委员也要管?”
“体育委员不管,我是以个人身份关心一下,你为什么没睡好呢?”
“啊,这个,就是……我就有点困。”
“我也有点困了。”我抬头看向人群那边,很快低头。
“如果你困,可以靠在墙上睡会啊。”她指了指我刚刚靠着的地方。
“不了,我就坐这里。打扰你睡觉了吗?”我依旧微笑。
“没有。”她轻轻一笑,脸上荡漾着春天般美丽的笑容,在我茫然失措中显得格外耀眼。
我叹了口气,把头撇开。
“你为什么叹气啊?”她外头看我,“感觉你好伤心的说。”
“我,我……”我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什么,即便我一肚子委屈,但却如何也说不出来。
“没事,不说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却不是每个人都会说出来。”她说着,揉了揉眼睛。
“嗯。”我沉默着。
偌大的体育馆分两边,一边热闹非凡,人群往那边涌,另一边零零星星的人,中间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坐着,时不时聊两句,显得萧瑟。
“你是几年生的啊?”杨慧问这句话的时候,集合了,人潮纷纷攘攘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站了起来,“你先说。”
她:“我是15的。”
“那我比你大。”我笑了。“所以,叫哥哥。”
“才不要——”她喊道,我已经走到前排。我在前排,她在后面,扭头看去,看不到她了。
本来只是想找一个人分散一下注意力的,但却差点把悲伤带给她。
努力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天花板,将那些情绪都收入怀中。
努力挤出笑容,学着记忆碎片里的那个人,深吸一口气,正视自己的双手,告诉自己:
“生活艰难,请学会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