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夏夜初见


    二十九年前的骆市医院。


    也是离那个雨夜九个月以后的一个盛夏之夜。


    新生儿科观察室里，一个半米长的男婴安静地躺在保温箱里，孩子的双目紧闭，眼睛像是比寻常婴儿大一些，两片肉嘟嘟的小嘴微张，口水就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也许很多人都还注意不到，在他左侧的眼皮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孩子静静地睡着，而他的身体各处却都插了些骇人的透明管子，血红色的浑浊液体夹杂着水分随着孩童和呼吸晃来晃去。


    几个小时前的他还在垂死的边缘挣扎，一天前的他已经被医院开出了病危通知书，一纸文件交到了孩子的父亲手中，可是那个看上去痛不欲生的蓝眼睛男人自从离开了医院大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死里逃生，经过两个小时的专家会诊和五个小时的手术，他在鬼门关熘达了一圈，终于拼尽全力活了下来。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这么白，大眼睛，鼻子俏，而且爱笑。”值夜班的小护士低头在一份文件上写着些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扭头对旁边的人抱怨一句，“就是命不好，母亲难产过世，父亲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陆川走上前两步，细细地打量起保温箱里的孩子来。


    一双玲珑的耳朵有婉君的形状，可是那双眼睛，还有鼻梁怎么看都像是那个人的。


    他眉头微蹙，开口问，“那这孩子.以后怎么办？”


    小护士咬着笔头想了想，“按规定，我们这的弃婴一般都是足月后直接转入孤儿院里的，只是这孩子有先天性肺畸形，刚做完肺部的开胸手术，可能需要观察的时间更长一些，可是费用凑不齐的话，很有可能做不了进一步的治疗了——”


    “住院费用我来出。”陆川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手术费用我也出。”


    一瞬间仿佛想起了那个雨夜，婉君一手护在小腹上，甜甜的笑容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我们已经有宝宝了啊”她笑着说。


    这就是林婉君的孩子，如果她还在世，一定像心肝宝贝一样疼着。


    可是这孩子的父亲，却是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


    看着这孩子的眼睛，就能想起他，陆川不由得生气，不由得想要拔腿就离开这个地方；只要看着这孩子的眼睛


    一旁，护士点头微笑，以为自己替孩子找到了个好归宿，忙问，“那您有没有意愿——”


    “不领养。”他口气笃定，低沉的声音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护士的话，“在哪里交费？”


    那个人的孩子，如果领养了，要怎么面对这张与那个人越来越像的面孔，怎么面对这双看了就叫人生气的眼睛？


    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


    护士一愣，这个愿意替孩子缴纳高额手术费的陌生人，却是如此这般排斥这个孩子。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护士这才把手中开好的一张单据交给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奇怪男人，“哦，就在一楼.”


    陆川接过单子，没有一点迟疑，转身跨开大步离开了新生儿科观察室


    他已经仁至义尽，这个孩子，就任他自生自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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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全都默然，最后父亲回答说：


    “人间最大的渎神者，赶快离开这岛屿，


    因为我不能接待，也不能帮助遣送


    一个受到常乐的神明们憎恶的人。


    你赶快离开吧，你返回表明神明憎恶你。”


    ——《奥德赛》10：71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