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女人歪着头，好奇的问：“什么女人啊？”


    裴初一想到阮乔那张娇俏倔强的脸，嘴角无意识的勾起。


    “很特别的人。”


    疯女人不再追问，安安静静的聆听。


    此刻。


    在裴初眼里，母亲就是最好的聆听者。


    他可以将内心所有压抑的，隐藏的情绪，展现出来。


    而不用担心被别人另眼相看，也不用担心那些深藏的秘密，会外传出去。


    裴初手指虚撑着额角，完全放松下来。


    “她跟我之前见过的女人，都不太一样。或者，也许有些地方是一样的，但对我来说，她很特别，是那种让我想要去探索，去靠近的特别。”


    他阖上眼睛，回忆阮乔的样子。


    语气越来越温和。


    “她脾气算不很好，甚至有些凶，但是……很有趣。”


    疯女人好奇的问：“小初喜欢她吗？”


    裴初声音猛然一顿：“…………”


    喜欢？


    这对他来说，是太陌生的情感了。


    从未有过的体验。


    所以，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心情是不是喜欢。


    裴初心中的茫然，微妙复杂情绪，正因为此。


    他根本就搞不懂这样对阮乔的感觉。


    若说是喜欢的话。


    他怎么会舍得伤害喜欢的人呢？


    对阮乔下手的时候，裴初心冷如冰，是没有半分手软的！


    若是不喜欢的话——


    看到阮乔流泪尖叫，在他怀里因为痛苦挣扎。


    他会心尖揪疼，双手发颤，会无法稳定情绪。


    更会因为阮乔的话语跟举动，乱了一贯从容的方寸，理智都被影响。


    裴初找不到答案。


    所以。


    没有回答母亲的话。


    沉默几秒后。


    裴初继续说：“但是，她是我计划里很重要的一环，只有通过她，我才可以等到那些梦寐以求，无比渴望的东西，所以，我利用了她，伤害了她，还操控了她……”


    疯女人默默的听着，半晌才憋出一句：“那她生气了嘛？”


    裴初顿笑：“当然了，她不仅生气，还恨我入骨，恨不得要了我的命呢！！”


    疯女人摇头，呐呐说：“这样不好，不好的。”


    裴初睁开眸，“什么？”


    疯女人双手抓住裴初的手，嗫嚅嘴唇：“不要，不要……”


    她只会喃喃重复这两个字，却根本说不出来哪里不好。


    裴初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喟叹：“是啊，这样不好。但是，我必须要这么做，只有这样，我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得到那个结果。”


    疯女人说：“可是，可是小初会伤心的呀，妈心疼……心疼小初。”


    裴初愣住。


    心疼？


    除了母亲，这世上谁会说心疼他呢？


    裴初笑笑：“我不伤心啊，我只是……有点迷茫，有些不懂而已。”


    疯女人动动嘴，有点焦灼的坐立不安。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因为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整个人开始有点暴躁。


    “别，别，不是的，不要，不要！”


    疯女人使劲摇头，眼神开始失去冷静。


    裴初皱眉一下子按住她的肩膀，沉声：“妈！你冷静点！”


    在裴初的厉呵跟安抚下，疯女人渐渐平复兴趣。


    她憋着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说：“不，小初不要，不要伤害她，你会伤心的……"


    裴初按母亲肩膀的手，僵住了。


    她极力的想要阻止裴初。“不要这样。”


    裴初低声：“你在说什么？”


    “不要这么做，她会生你的气，小初就会难过伤心的，妈妈不想看到小初不开心，妈妈想让小初好好的……”


    裴初彻底沉默下来。


    心跳的节奏，比之前更强烈，乱了节奏。


    疯女人哀求的看裴初，第一次用一个母亲的担忧眼神。


    裴初垂落双手，放开她。


    母子两个静静相对。


    半晌。


    裴初说：“可是，有些事情，根本就无法避免跟调和，就算是她要恨我，厌恶我，也无所谓。”


    疯女人见劝不住他，心疼的抱住裴初的一双手，在怀里使劲搓着。


    裴初笑笑，问母亲：“妈，你觉得，我对她是什么感觉，这算是喜欢吗？”


    疯女人无法回答他。


    只是用无比心疼的目光，可怜巴巴的看儿子。


    裴初似乎也知道，是在母亲这里得不到答案的。


    “不要担心，我没事。”


    他抽回自己的手，温柔的为母亲拢拢耳鬓的碎发。


    “小初，小初……”


    “嗯？”


    疯女人摇头，嗫嚅说：“妈妈不住大房子了好不好？也不搬过去跟你住了，你就不用再努力了，就不用去做那些事情了，好吗？”


    裴初再次愣住。


    “妈妈住在这里就很好了，我什么都不要，你就不要伤害她了，好不好？”


    裴初垂眸，散漫的摇头。


    “妈，你说什么傻话呢？怎么可能呢？”


    “可能的，小初听妈妈的话，就可以的！”


    裴初沉声：“可是，我做不到。”


    如果放弃了自己一直坚持且渴望的东西，放弃所有的机会跟计划。


    那他还是裴初吗？


    就算是放弃了这一切，阮乔也不会放过他的。


    疯女人急的眼眶有点红，更咽的不说话了。


    怕母亲的情绪再度激动，裴初很快转移了话题。


    疯女人的注意力也跟着转移。


    忘了自己刚才跟儿子谈论的话题。


    裴初让护士重新拿来了药。


    半是诱哄半是威胁，让母亲吃下了药。


    因为药物带有安眠跟镇定的成分。


    疯女人吃完没多久，就晕晕欲睡了。


    裴初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将母亲哄睡，还耐心的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看着母亲完全沉睡的面容。


    裴初合上了手里的睡前故事，眼神变得晦涩起来。


    睡着的疯女人神情恬静美好，充满母性的温柔，根本看不出一点痴傻疯癫的样子。


    她经历过太多常人没有经历过的痛苦跟折磨。


    这样的疯癫，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这么多年不堪回首的过往，不会在她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裴初起身，替母亲掖好了被角。


    他怔怔的站在床边很久，握住了母亲粗糙的大手。


    长久的沉默之后。


    裴初轻轻自语：“妈，我想……我应该是喜欢她的吧。因为……我好像，对她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