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桑宁


    蔚蓝的天空中，飘来几朵害羞的云，羞的雪白，羞的淡薄。


    云认为，炽热的光，游动的风，会让它们更加雪白、淡薄，直至消散在空中。


    所以，它们尽力飘荡，躲避风，它们尽力藏匿，躲避光，却不知，因为有风，它们才能飘荡，因为有光，它们才在广袤的草原上，留下自己存在的身影。


    飘过乳白的风车，风车变得阴白，飘过绿草，绿草变得暗绿，飘过坐在桥边的中年女人，女人变得鲜活，从画面中挣脱出来，成为作画之人。


    阳光下的女人，一动不动，握着素描笔的手遮在额头，一双倩细的双眼，望向远方，虽然饱受岁月的侵袭，留下了淡淡的皱纹，却还是那么的美，那么的迷人。


    白皙红润的脸庞，渗出淡淡汗珠，却来不及擦，一脸认真地随着呼吸而轻微的微动。


    一身旅行服，却挡不住她曼妙的身材，随意地坐在靠椅上，另一只手捧着一个别致的、陈旧的本子，放在蹬着靠椅腿而翘起的膝盖上。


    几朵白云飘过，挡住了阳光，遮住了女人倩细的双眼，她慢慢放下了拿笔的手，因为长时间的高举，或者凝视，使她有些疲惫，不禁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随之露出淡淡的微笑，嘴角的酒窝显现，即使人已经到了中年，却风韵犹存。


    只见她在本子上刷刷点点，在一幅画有眼前景色的素描画上，修饰了一下远处的磨房风车，填上了几朵害羞的云，和点点白云的影子，然后收了笔，看着远处的风车，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阿宁，以后有钱了，我要带你去西班牙，亲眼仔细地看一看磨房风车的样子，是不是真的像一名骑士，和唐吉可德对战的骑士！”


    “少衡，我走遍了西班牙各处的磨房风车，它们都是一样的，都是最为普通的风车，没有坚硬的铠甲，也没有锋利的宝剑，在我们眼里，它只是普通的风车，但是在唐吉可德的眼里，它就是一名骑士。”


    女人看着远处的风车，对着记忆的本子说着话，话很轻，轻的只有书能听到，话很柔，柔的只有书能感觉到。


    女人用情至深地看着被箭头连起来的地名，在每个地名上，都相应地打上了对号，好像一对对情侣，他们挽着手，看着最后一个孤单的西班牙，致以鼓励的目光。


    看着写得七扭八歪的西班牙，好像受气的孩子一样，在用自己的肢体语言来表达着不满，女人笑了，带有温度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孤独的孩子，然后提起笔，在它的身上，慢慢地画上了属于它的对号。


    “少衡，我把你要旅游的地方都仔仔细细地走了一遍，都画在了你的日记本上，还有你那些千奇百怪的想法，我也一一寻找到了答案，你都看到了吧？还满意吗？”


    女人低着头，看不到表情，慢慢翻着书页，只能从话语中，听到喃喃的声音，她说到此刻，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话音也戛然而止，好像在调整着即将失控的情绪。


    然后继续喃喃地低声道：“少衡，你说的不错，世界很大，大到你那些想法也只是它的冰山一角，每走到一个地方，我都会被那里的景色所吸引，感叹它的壮阔！但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心痛，痛的不想再继续前行，因为每一次前行，都会有这样的夜，痛得让我无法呼吸，每一次呼吸的痛，都会让我想起你，我，我想你了，少衡，你在那边，好吗？”


    泪如雨下的哭泣，打断了喃喃的细语，剧烈颤抖的女人，右手捂在心口处，感受着呼吸带来的撕裂的痛，和每次夜晚的时候一样。


    哭泣声渐渐消失，身体渐渐平缓，女人拿起笔，微微颤抖，在最后的一页纸上，写上一行并不美观的字：如果你的人生有过一次刻骨铭心的爱，你是否还会再爱？


    就在这时，一阵风拂过，吹掉了女人手中的笔，吹得日记本“莎莎莎”作响，书页不受控制地向前翻滚，一篇篇素描画和漂亮的字过后，又是一篇篇丑陋的字体显现，直到风停了，页驻了，日记本上留在一天的日记上：xxx年x月x日，晴朗无风。蠢笨的女人——


    分隔符-——


    黑暗的夜，笼罩黑暗的城，凌晨两点，就算如上京这样的大都市，也被一天的繁忙，拖累的疲倦不堪，进入了梦乡。


    黑夜是黑暗的，看不清方向，黑夜是寂静的，没有一丝声响，黑夜是旋转的，转的桑宁，又一次跌倒在马路中央，干呕难当。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这群势利眼，都他么狗眼看人低！呼，呼，呼.”


    商业巨头桑氏集团一夜之间轰然倒下，总裁桑振邦跳楼自杀，亲信、亲戚逃的逃，跑的跑，诺大的上京，只留下一个刚刚混过大学毕业的桑宁来承受这一切。


    都说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原本高高在上的桑宁大小姐，一天之间，跌入人生谷底，这样的打击，不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可以承受的。得到消息的她，在狐朋狗友轻蔑的眼神里，默默离开了会所，犹如丧家之犬，游荡在街边，最后进入了平日里尝去的酒吧，她只能喝酒买醉，逃避现实，一醉解千愁。


    喝得烂醉如泥的桑宁，没有足够的钱付酒钱，被掏光所有身上的钱后，仍然被往常像哈巴狗一样的酒吧服务员堵在门口。还好老板娘有点良心，给了她一瓶烈酒报答平日里对酒吧生意的照顾，然后轰出了店门。


    一个破衣烂衫的流浪汉，坐在路边，看着再次跌倒在地上的，身着暴露的女孩，在地上将一个“正”字添上最后一笔，形成一个完整的“正”字，看着女孩左侧十米远的高跟鞋和右侧十来米远的手包，眼中露出贪婪的幽幽光芒。


    这个蠢笨的女人终于不再绕圈了，终于睡死过去了，他站起身来，慢慢走向女孩。


    他很久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了，就算以前有过婆娘的时候，也和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孩没法比，这是上天可怜他，赠给他的机会。


    看看这雪白的肌肤，这漂亮的脸蛋，流浪汉越看越兴奋，就要抱起女孩走向黑暗，却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穿着制服的人，推倒在地。


    “别动啊，你现在走，还什么事都没有，不然，我就把你带到警察局，你就等着蹲一辈子牢吧。”


    隆隆喊声，震得流浪汉缩脖遮脸，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仍然呼呼大睡的女孩，连滚带爬地跑向黑暗，消失不见。


    “真是个蠢笨的女人！要不是我，明天你就上头条了：富家千金，酒醉夜遇流浪汉，结果竟是这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