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日。


    早晨六点钟，杨伟业亲自开车送女儿和赵磊去济北遥墙国际机场。


    因为时间太早，这个年代还没有滴滴叫车，杨伟业实在放心不下，于是就给赵磊当了一回司机。


    济北大学距离遥墙国际机场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时间太早，路上车少人稀，车速很快。


    杨伟业边开车边和赵磊杨阳二人闲聊。


    杨伟业道：“西安嘉德那边联系上了吗？到时候有没有人接机？”


    赵磊点了点头：“我昨天给他们打过电话了，告诉了他们航班号，有人接机的。”


    杨伟业嗯了一声，“这就好，西安作为十二朝古都，名胜古迹甚多，你们两个一直忙着学校投资基金的运作，也有很长时间没放松了，等考察完了趁机在西安玩两天再回来。”


    杨阳嗔怒的看了杨伟业一眼，没好意思说话，又想听听赵磊怎么回答，所以没做声。


    赵磊看了看窗外说道：“的确是好长时间没放松了，算起来大半年都没离开济北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的确可以去西安的几个景点打打卡。”


    杨伟业给闺女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明摆着是邀功，怎么样，还得靠老爸吧。


    杨阳有些无语的看了父亲一眼，从啥时候开始 ，父亲变得这么不着调了。


    杨阳心中又有些窃喜，幸好自己做了万全准备，光衣服就带了好几身，足够每天换一套的了。


    赵磊不知道前排的两父女正在进行无声的沟通，开口问道：“杨校长，材料实验室一旦建好，尤其是挖过来了好几个材料系教授之后，咱们学校就算是有一个全国顶尖学科了，可以只凭借这么一个顶尖学科就想跨入重点大学的大门还是有些不足的，您有没有想好下一个突破学科放在什么系？”


    杨伟业点了点头：“不错，济北大学想要从全国几千所高校中突围而出，仅仅一个材料系还是不够，只不过其他学科咱们学校的底蕴都不足，连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专家教授都没有，从哪个专业入手，我暂时还没有头绪。”


    赵磊一想确实是这样，虽然有自己的帮助，济北大学以后肯定资金经费都十分充足，但是一所高等学府不能只看钱，依旧是要讲究底蕴的，缺乏底蕴的学科，想要扶持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赵磊笑道：“这个倒是也不着急，您心里有数就行。”


    三人很快就来到济北遥墙国际机场，赵磊杨阳二人换了登机牌，坐上飞往古城西安的飞机。


    飞机上，两人闲着无聊，就玩起了五子棋，赵磊完全不是杨阳的对手，很快脸上就被贴满了纸条，看的杨阳呵呵直乐。


    经过两个小时的飞行，上午十点钟，飞机就抵达了西安。


    国庆节来古城西安旅游的人很多，机场人山人海的。好在之前喻言给了赵磊一个电话号码，让赵磊来西安时联系对方，对方会过来接机。


    下了飞机，赵磊刚要给接机的人打电话，杨阳一把阻止了他，“不用打了，你看，那里不就是来接我们的人?”


    赵磊抬头一看，果然看见不远处一个司机模样的中年人拿着一个牌子，上面写了赵磊杨阳两人的姓名。


    赵磊迎上前去，对方立马客气地问道：“你好，是赵磊赵先生吗？”


    赵磊点了点头：“对，是我，辛苦你了过来接我们。”


    “您客气了，应该的，您是我们公司的贵客，陶总亲自吩咐下来让我来接您，来行李给我，这边走。”


    看来是陶总事先有过叮嘱，虽然司机看着赵磊杨阳二人年纪轻轻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一直是客客气气的模样。


    机场距离西安嘉德不远，大约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司机挺健谈，一路上不停地跟二人介绍西安的风土人情。


    俗话说“百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赵磊虽然是第一次来西安，但对西安并不陌生，作为华夏最着名的十二朝古都，西安单单出现在历史课本上的次数就数不胜数，景点方面像什么秦始皇陵兵马俑、大雁塔、碑林、大唐芙蓉园、西安事变旧址等等数不胜数，吃的方面也有羊肉泡馍、臊子面、西安凉皮、肉夹馍等等，这些好像只要是华夏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司机直接送赵磊二人到了西安嘉德厂区内，西安嘉德安排了一位副总接待，这个招待规格已然很高了，也不知道喻言是怎么跟对方沟通的。


    西安嘉德的副总陶林热情的接待了赵磊，“欢迎欢迎，我们董事长李总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实在走不开，特意安排我好好接待二位，二位里面请。”


    赵磊客气道：“麻烦陶总了，我们的来意想必陶总已经了解了吧？”


    陶林点头道：“李总已经跟我说了，听说二位是来考察我们那套二氧化碳超临界萃取卵磷脂的设备，走，我带你们去看一看。”


    也不知道喻言跟对方说了什么，陶林完全没有在意赵磊二人的年龄问题，对二人是干什么的也没有过问。


    陶总边带赵磊二人走去厂区边介绍道：“我们是2003年下半年引进的这套二氧化碳超临界萃取卵磷脂设备，2003年底试车成功，到现在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来，这边走。”


    杨阳问道：“陶总，你们的设备也是从德国引进的吗？”


    陶总回答道：“对，我们和银广春一样，是从同一家德国设备生产商那里引进的这套设备，说起来，我们比银广春还早引进了一年多的时间。”


    赵磊问道：“你们的销售情况如何？”


    陶林叹了口气，“根本就卖不出去。”


    卖不出去，赵磊和杨阳互相对视了一眼。


    杨阳奇怪的问道：“难道这个二氧化碳超临界萃取卵磷脂技术没有实用价值吗？还是因为你们的产品有质量方面的原因？”


    陶总摇头道：“唉，这件事说来话长啊，我们的产品质量没有任何问题，都是严格按照生产说明生产的，质量检测也过关了，但就是卖不出去，至于这个蛋黄卵磷脂究竟有没有实用价值，坦白说，我们到现在也是没完全搞清楚。”


    “怎么会呢？你们在引进设备前难道没有做过市场调查？那你们当初为什么要引进这套设备？”


    陶总无奈的说道：“我们啊，可能是被忽悠了。”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西安嘉德的生产车间，陶总指着一套废置在一旁的设备说道：“看，这就是那套二氧化碳超临界萃取卵磷脂设备。”


    赵磊奇怪的问道：“怎么看不到工人？而且设备上布满了灰尘，好像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生产了的样子？”


    陶总点了点头：“是的，我们从去年年底已经停了这套设备的生产，这玩意，又占地方，又没啥用，生产出来的东西又卖不出去，现在对我们来说，这完全是一个累赘，估计早晚要拆了它。”


    “陶总能不能详细的介绍一下你们购买这套设备的经过？为什么会没有做过市场调查之前就投资引起了这么一套设备？”


    陶总看着巨大的设备叹了口气道：“说到这里，我就恨意难平，这完全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啊。”


    陶总开始回忆起当初购买这套二氧化碳超临界萃取卵磷脂设备的经过：“当初我们公司是通过西伊利斯公司的驻华机构捷高公司的业务经理李子鹏，从德国伍德公司进口了这套二氧化碳超临界萃取卵磷脂技术设备，我们引进的规格是500立升乘以2的，和银广春那套设备的规格稍有不同，他们是500立升乘以3的，区别就在于我们的容器比他们的小一点，但生产原理和内部结构应该都是完全一样的。”


    “2003年初，我们西安嘉德一直谋求企业转型，当时西伊利斯公司的驻华机构捷高公司的业务经理李子鹏找到了我们，他们说现在德国急需蛋黄卵磷脂，出口价格甚高，李子鹏游说我们购买德国企业的这套设备，然后德国企业还负责包销生产出来的蛋黄卵磷脂，我们一听，这是好事啊，完全不用担心销量问题，我们认为对方诚意十足，就引起了这套二氧化碳超临界萃取卵磷脂技术的设备。


    当时我们和西伊利斯公司签订了相关协议，所有生产出来的蛋黄卵磷脂全部都由对方包销，并且还有德意志银行做担保，看起来这是一件完全正常的商业行为。


    但是我们还是棋差一招。”


    “怎么说？”


    “我们想到了所有可能的问题，包括签订包销合同、寻求担保方担保等等，但是由于我们是第一次和外商打交道，经验不足，当时设定的违约赔偿金是设备金额的10%，大约800万华夏币。这么低的违约成本就给对方违约创造了条件”


    “后面的事情想必你已经有所了解了，我们按照合同约定生产出来了蛋黄卵磷脂，但是德方拒绝履行合同，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只是赔偿了我们部分违约金。”


    赵磊问道：“您前面说过这家西伊利斯公司也是银广春那套二氧化碳超临界萃取卵磷脂技术设备的牵线人？”


    陶总点头道：“对，是同一家公司，我们和银广夏的二氧化碳超临界萃取卵磷脂设备都是由这家西伊利斯公司牵线引进的。”


    赵磊奇怪的问道：“那家德国胜利公司是怎么回事？”


    陶总摇头道：“德国胜利公司是西伊利斯公司介绍给银广春的客户，这也是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西伊利斯公司绞尽脑汁，宁愿赔给我们违约金，也不愿意包销我们生产出来的蛋黄卵磷脂，但是他们却转头给银广夏介绍了德国胜利公司，签订了三年高达70亿华夏币的出口协议，这种厚此薄彼的做法实在让人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