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这样啊,那没问题、没问题,您说,只要不违反规定.”
孔杰嘴上笑着回应道,手肘却是捅了旁边的那个小余几下。
那个小余也是才反应过来,连忙抱了个歉,就说自己上厕所先出去了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刚刚以尿遁名义跑出去的那人,才转头对孔杰说道:
“小孔,你放心,违反规定的事,我不会让你做的,我只是想看一眼我儿子。
我听说他被送到你们农场了,这不算违反你们这儿的规定吧?”
孔杰心里暗想:当然算了,今天又不是探视的日子,要不看你是领导,早把你打发走了
可他嘴上不敢这么说,只能打着哈哈说道:
“不算、不算,领导你这么说起来,我倒还真想起来了.
就在前几天,五井那边押过来的一批劳改人员中,里面还真有一个和您相同姓氏的。
由于您这个姓氏确实少见,所以我还真有些印象
好像是叫荀”
孔杰还在回忆,旁边的女人已经等不及的接话道:
“荀浩,我儿子就荀浩!”
“对,对,就叫荀浩,那个大姐,您是荀总工的爱人吧?”
孔杰笑呵呵的点点头说道。
“嗯,那现在能不能,就安排我们见面?”
换做平时,女人可能不会如此心急,但此时,事关自己儿子的大事,她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这行吧,正好他们这批新来的劳改人员,都遍在我们二大队。
大姐您和荀总工,先在屋里等会,我去帮您把人喊来啊.”
“那就麻烦你了,小孔!”
这会中年男人,站出来瞪了一眼女人,似乎是告诉对方不要这么沉不住气,而后才笑着对孔杰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
小事,那荀总工,您和我大姐先坐屋里等会,我一会就喊人过来
您看我们这儿条件也确实有限,委屈二位就先坐床上等会吧”
说着,孔杰便手忙脚乱的,用手将床上的杂物扒拉开。
又去拿地上的暖壶,想去给中年夫妇二人倒水,可一连摸了两个暖壶都是空的,只能一脸尴尬的笑笑来缓解.
“不碍的,我们也不渴,小孔你不用这么客气,就把我们当成普通的劳改人员家属就行了,这件事已经很麻烦你了!”
中年男人说道。
“是啊,孔教员,你快去吧,喝水我们自己会倒!”
女人也是焦急的催促道。
“唉、唉,我这就去,大姐您别着急.”
另一边的劳改人员宿舍内.
这里的宿舍是一个大通铺,格局基本上一打开门,视野所见的一半都是床
当然,许多后世人可能没见过这种床,或者说叫大通铺,更加确切一些.
大通铺的另一边,则是整齐的摆放着一堆马扎.
而此时,在这间宿舍内,足足有20多号人同时待在里面。
却只有三个人,坐在硕大的通铺上,其他人都或蹲、或坐的猫在一个角落.
而坐在床上的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之前刚把荀浩收拾了一顿的胡大球。
他旁边的俩人一个拉长着一张马脸,另一个则是一脸凶相,看着都不像善茬.
而这会,由于荀浩刚被那个胡大球收拾过一顿,这会也显得老实了许多。
虽然心里仍旧不服气,可也没在敢炸刺,更没敢去试图躺在床上,挑战那三人的权威。
自己蔫不出熘的,去墙边打开一个马扎坐下.
可他没想到,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被一只迎面飞过来的布鞋,砸在了脸上.
布鞋虽然砸的不重,但侮辱性极强.
而且由于他事先没有防备,这一下也把他的眼角砸流了血
气的他直接站起来,怒目瞪着床上正把玩另一只布鞋的那个孙子
那人被荀浩这么恶狠狠的盯着,不仅没一点害怕,反倒对他指了指地上的那只布鞋,说道:
“谁特么让你坐马扎了?
看什么看,把鞋给老子捡过来,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荀浩胸口猛烈起伏,但他并没有冲上前去。
当然,也没有蹲下来按照对方说的去捡鞋
而这会,原本猫在旁边的那个小胖子,却一副贱嗖嗖的样子.
笑着把鞋给床上那人捡了过去,嘴里还说着好话道:
“马猴兄弟,算了都是一个尖舍的兄弟”
“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谁特么和你是兄弟?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吗?
老子让他捡,他是你什么人?你这么护着他?”
被称作马猴的这个长脸男子指着荀浩对胖子问道。
胖子怯生生的说道:
“不、不是,我哪敢护着他啊,我就是替马猴兄弟你担心。
他今天已经挨了球哥一顿招呼了,要是再挨马猴兄弟你一顿。
他明天肯定连床都下不来了,我这不是担心,转头管教问起来,马猴兄弟你不好交代嘛”
“少特么拿管教吓唬我,想学人家铲事是吧?
行啊,你不是让我算了嘛,你把这个吃了,我就算了.”
这个长脸外号马猴的男子,顺势一脸冷笑,从自己另一只布鞋鞋底上,用蒯了一把泥递给胖子
胖子一看,也是急了,脸色一变,语气也跟着变道:
“艹,大马猴,老子给你面子,你真以为能骑老子头上拉屎了是吧?”
随着胖子的一声咒骂,原本地上坐着的人群中,也跟着站起了两三个人,看样子是跟这个胖子一伙的,眼睁着尖舍内大战一触即发.
荀浩却没了往日在外面的胆量,此刻他也想抄起马扎,过去给那个叫大马猴的孙子,抡上一板凳
可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都在微微的颤抖,根本不受控制.
突然,尖舍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一个管教从外面走进来,对里面喊道:
“都特么干嘛呢?想造反是不是?”
被突如其来的这么一打断,里面原本准备动手的两拨人,瞬间又变成了乖乖仔.
之前坐在床上无比惬意的胡大球,第一个凑上来谄媚笑道:
“余管教,我们就是没意思逗着玩.”
那个胡大球一边说着,还一边对尖舍内的其他人使眼色,说道:
“对吧?”
其他人,被他这么一瞪,都是抖了一个激灵,连忙跟着点头说道:
“对对对,我们都是逗着玩的”
“去去去,少特么唬老子,胡大球我警告你,别以为跟队长那有点关系,就天老大你老二了,在胡搞,老子一样抽你,信吗?”
“信信信,余管教,我们真是逗着玩的”
“严肃点!”
“是,保证不再胡搞!”
“哼,别光用嘴说!”
此时的胡大球站的笔直,胸口被对面的余管教,一戳一戳的指着胸口,眼神却是瞟向了站在一边的荀浩身上,显然,他已经把帐都记到了对方身上
而荀浩看到了胡大球看过来的眼神,差点没当场吓尿了
“胡大球,看哪呢?还想打击报复是不是?”
“报告余管教,不敢!”
“还有你们,都看什么看,别认为就没你们事了,全体都有,俯卧撑准备.”
“余管教,我们才干完活回来.”
“哪那么多废话,照做!”
“是”
顿时,尖舍内弥漫了一片哀嚎,同时也有更多不善的目光,看向站在一边的荀浩身上.
而这时恰恰,刚才还严厉不已的余管教,却轻轻的拍了拍,趴在地上准备做俯卧撑的荀浩,小声说道:
“荀浩是吧?你就不用做了,跟我出来.”
数天后.
红星厂附近的一家国营饭店内,身着白大褂的服务员,爱答不理的点好菜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圆桌上的肖大宝,和一位陌生男子.
肖大宝有些微微不安的说道:
“你到底是谁?找我干嘛?现在总能说了吧?”
男子掏出一个证件递给对方,然后才一副公式化的笑容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我叫王宝忠,你可以叫我王主任,也可以叫我王同志。”
“打击投机.办公室?”
不知道为什么,肖大宝一听这个名字,双腿就本能的有些发软,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
反倒是对面的那人,比较放松,呵呵笑道:
“呵呵,对,也就是你们嘴里常说的打办室,不过你也别紧张,我这次来呢,是受人之托,想找你帮个小忙!”
“找我帮忙?
您.您别开玩笑了,我能帮您什么忙啊?”
“呵呵,别这么说,你先看看这个!”
说话间,这位王同志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对了,顺便和你说一声,托我过来的领导姓荀,你应该认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