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的说法，深深地刺激着程明。


    他从小薇的言语当中，听到了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是他过去很少能够在一个女孩子嘴里面听得到的东西。


    小薇能说出这样的句子，就或许，和她曾经跟阿四这样的人在一起，有很大的关系吧？


    阿四的思想同样地也传递到了小薇的身上，她和阿四之间，的确是近乎于知己的关系，他们两个人的思想是共通的。


    她对阿四的确很了解，程明若是能弄明白小薇对阿四的这一系列的想法，也许，就能够得到一个很有趣的答案了。


    “按照你说的这样，阿四真的是这样想的话，那他拒绝让白丹宝的计划继续执行下去，就是因为，他想要希望能够维护他们这家餐厅，像过去那样，继续在塘溪镇里平平淡淡地发展下去，只服务于那些普通人，对吗？”


    程明总结了一下，小薇刚才说的那些话的中心思想，小薇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和疲惫，她的情绪还没完全平复下来，但是，她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程明的问题。


    “没错，至少阿四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跟我说的！他希望那家餐厅能够回到过去的那个样子，简简单单的男女老少，那些普通人都可以来这里！他服务于他们的时候，看见他们脸上的笑容，他们对美食是由衷的喜爱。阿四说过，那是他人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刻。他觉得见到那些笑容的时候，他过去承受着的那些委屈，那些不公平，那些痛苦，似乎都在那一瞬间可以一笔勾销了！”


    “可是现在，那些老顾客都不来这家餐厅了，反而是那些记者，那些网红，那些慕名而来的粉丝，就这样拥挤在他们店面里！他们说到底，只不过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多拍一些照片，多写一些新闻，可以在自己的朋友圈里面充面子，装b！让外面的那些人看看，他们吃得起就是昂贵的甜品，能够品尝得起全球仅此一款的彩虹猕猴桃！”


    “可是呢，那种真正的对美食的尊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阿四觉得，他们都没有资格进到这家餐厅。他的梦想，在这些东西面前都变得毫无价值。”


    小薇的这些犀利的句子，程明听着感觉非常的惊讶，一个那么弱小，那么瘦小的一个小姑娘家，却能够模仿着阿四的语气，说出如此严重的话语来？


    她居然能够对阿四了解到这个地步，这是完全出乎程明的预料的，他的想法，为何能够如此直接地，跟阿四的想法集中在一起，这是程明想不明白的地方。


    不过回头一想，他又觉得，他遇到小薇，真的是他的一个很大的幸运。


    因为有了小薇在这里，她能够帮助程明了解到阿四内心的想法，这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只是，就算他知道了那又如何？


    阿四既然已经选择了要坚守这一条传统的道路，不愿意他们这家餐厅，去做一种新的发展，那他注定是会被这个世界淘汰的。


    有些东西的结局，在结束之前，就已经注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程明也许不需要过多地跟小薇去做更多的解释。


    只是他知道，对阿四而言，他想要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他想要让他心中的这家完美的餐厅，就这样仅仅停留在他的记忆。


    阿四的这个决定，注定不可能真正地融入到这个世界当中。


    他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这就证明，他或许已经知道了他自己这个答案。


    他或许早就已经猜到了，他会有一个这样的结局，就算程明去帮助他，难道他就会真的感到感动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可是阿四，也一定不愿意活在这种痛苦当中吧？


    因为一旦他毁掉了这家餐厅，他就再也不可能回头了，也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过着普通的生活，跟小薇在一起。


    他的这个决定，在某种意义上讲，完全摧毁了他对美好生活的所有的期望，以及所有的可能，这条路是所有的道路当中最不可思议，也最不应该存在的一条道路。


    可是它偏偏就现在阿四意识当中，如果他真的是一时兴起，因为愤怒而走上这条道路的话，程明觉得，他其实很瞧不起阿四。


    他配不上程明对他的信任，也配不上白丹宝对他的信任，更配不上小薇，对他的关心关爱。


    程明微微扶了一下他的眼镜，他看着小薇，心里已经没有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他反倒比之前刚刚过来寻找小薇的时候还要平静的多，心中早已没有了一些杂念，他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去做了。


    “照你这样说，我也没有办法原谅阿四，法律也根本不可能原谅他呀。他做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的记录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人能够将它抹除！他自己也知道，他走上了这条道路，难道说，就算如此，你还觉得阿四可以被原谅了吗？就是因为他是一个介于善良和邪恶之间的一个人，你就可以说他值得被原谅吗？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他现在自己老老实实地到派出所去自首，交代他所有的罪行！这样一来，或许还可以从轻发落，不至于判那么多年的刑罚？”


    程明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淡。


    小薇很是无奈地听到这些句子，她不希望阿四到监狱里，可是她没有办法，因为她无法左右阿四的决定，她只是一个站在背后，默默看着周围所有一切事情发展的那个人。


    而且，她也觉得自己对不起阿四，她也觉得她没有办法去做一种弥补。


    把笔记本落入到刘勇手中的那个人，就是她，她和阿四大吵了一架之后，阿四就再也不见她了。


    小薇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心灰意冷的状态，甚至都放弃了，她在服装厂的工作，她都没有兴致再去坚持下去了。


    现在程明找上门来，听到他想了解阿四，想要帮助阿四，小薇也仅仅只是，出于这种愧疚感，她希望自己的这些微不足道的帮助，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