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秋萤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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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收完了之后,地里照旧种了些麦茬红薯。忙过这阵子,炎夏已经过去,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过来,眼见就要到了秋萤的生辰了。
前几日,秋棠的生辰已经过了。秋萤也送了礼物,因为秋棠贊过那条五彩丝的腰带,秋萤再三问过柳长青确认他不要的情况下,转送给了秋棠。秋棠很高兴,从一堆礼物中挑出来一个木偶娃娃给了秋萤,提前送了秋萤的生辰礼物。那木娃娃现在天天握在小梨涡的手上玩儿,倒也算物尽其用。
小梨涡已经六个多月大了,下牙床中间冒出来两颗小白牙,刚露头不久,许是觉得痒痒,现在天天想啃点东西,而且啃得口水横流。大人吃饭的时候,只要有菜粥他就咿咿呀呀地伸手要,可徐氏怕他太小消化不了,不喂给他吃。
秋萤这天看着小弟馋得难受,就偷偷喂了他两口,结果第二天小梨涡就不争气地开始拉肚子。吓得她泪眼婆娑地去找柳长青,边承认错误边请教办法。
第二日下午,柳长青就带了些磨好的米粉过来。他在下屋里将米粉放入干锅炒黄了,加了点糖,兑水煮沸,放温了之后,喂给小梨涡,喂了两三顿,小梨涡就好了。
秋萤乐滋滋地去找柳长青,进门发现柳公不在家,问道:「长青哥,柳爷爷又去赵府了啊?你昨儿个说套车去县城,是不是送柳爷爷去了?」
柳长青边收拾屋子边点头道:「是。路过存仁堂药铺,特意向大夫问了那个治小儿拉肚子的草头方。小梨涡怎样?好了没?」
秋萤乐道:「好了好了,又有精神了,也不拉肚子了。」
柳长青也跟着乐道:「你没再隔一会儿就掀开他尿布看吧?」
秋萤赧然道:「自从你说露出肚脐眼也爱着凉拉肚子之后,我就没再敢了。」
柳长青将被褥抱出去晒在秋阳下,扭头对着跟着走出来的秋萤道:「对了,你为什么隔不一会儿就要掀开他尿布看看啊?是不是婶子嘱咐你及时替他换尿布啊?」
秋萤撇撇嘴道:「不是的。我是想看看他拉没拉,是不是还是拉稀。」
柳长青忍俊不禁,噗嗤一乐:「就是这么个原因?吃仙丹也没见效这么快的啊!难道你连续不断地掀尿布掀了一天?」
秋萤到大门口将门插棍拿了下来,帮着拍打着被子,好让棉絮炸开,听到长青这么说,赶紧辩驳道:「没有,我就掀了半天,长青哥说不能露肚脐眼后,我就没敢了。」
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来,疑惑道:「长青哥,我问你个事儿啊!大姐不让我问。」
那门插棍有点沉,秋萤敲了两下就停了手,长青接过来自己继续拍打着被子,边问道:「什么事?说吧。」
秋萤微皱起眉头,有点忧心忡忡地说:「小梨涡跟我长得不一样啊,长青哥!我问大姐,大姐说小梨涡是秃小子,所以不一样。我说为什么是小子就跟我不一样,大姐说长大了就跟我一样了。可我觉得她是嫌我问得烦,在哄骗我。我就想问问长青哥,你也是小子,又长大了,你跟我长得一样么?」
柳长青手一抖,门插棍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他咳嗽了两声,左右看看,这才低头弯腰又捡了起来,也不看她,语带责备地说:「你哪来的这么多奇怪想法啊?以后不要瞎问了,会被人笑话的。」
秋萤低着头半晌不语,柳长青将被褥都拍得了,见她还不说话,就过去碰碰她道:「怎么了?」
秋萤抬起头来,脸上犹带着一点担忧,小声地问:「长青哥,你只告诉我,小梨涡腿里多长出来的那个东西,是什么?是不是病啊?」
柳长青再三拍着胸脯跟她保证绝对不是之后,她才又高兴起来,缠着柳长青问给她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柳长青不回答她,她又自己动手将所有可能藏匿礼物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当然一无所获。
一番折腾之后,秋萤显然饿了,往门槛上一坐揉揉肚皮挥挥手道:「长青哥,整点吃食!」
柳长青无奈地瞅她一眼道:「坐稳当了,好好说话!」
秋萤无奈地摆正了身子,双手合拢连拜数下道:「这位俊少爷,您行行好,给口吃食吧。这阵子我正顿上吃得少,大姐管着我呢,不让我饿了就吃。」
柳长青憋着笑,扭头道:「管的对,我这里也没吃食。」
待见她有气无力地抱着门框垮着小脸儿,心里又不忍起来,将从县城里偷给她买的绿豆糕拿了一小块出来,刚递到她眼前,她就像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似的那般,直接把住他手,凑了过来在他手心里啊呜一声将点心一口叼走了,边嚼边哽叽:「俊少爷是小气鬼,给得太少不如不给。」
柳长青却打定了主意,不再理她这茬了。
再过得五六日,秋萤的生辰终于到了。这天秋萤醒得特别早,自己穿好衣服,央着宛知给梳了个歪把子小髻,缀上红头绳,又簪了朵纱做的红茶花。吃朝饭的时候,又帮着摆凳子又帮着端饭碗,然后笑眯眯地朝着徐氏伸手要红包。
徐氏笑道:「谁说你生辰我就给红包了?我给你缝了件秋天的斗篷穿。」
秋萤扭头不依,嘴里道:「娘别骗我了,大姐和二姐生辰的时候,你都给了红包的。」
徐氏再逗她:「你大姐二姐都大了,给些银钱也知道不乱花,给你你不都买成糖吃了啊!」
秋萤将头连摇,嘴里嘟囔道:「才不会呢,才不会呢。我另有用处,我不乱花。」
徐氏倒来了兴致,问道:「你有什么用处啊?说来听听。」
秋萤转转眼珠,张口就道:「我给自己攒嫁妆!」
宛如一口汤含不住,连忙转头喷到了地下,宛知也笑红了脸,张瑞年眉头皱皱,就要训话。门口正巧响起了柳长青的声音:「张叔,婶子,吃朝饭了没?」
宛如沖出去舀水漱口,抬头看看柳长青,笑道:「长青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刚才小妹找娘要红包,说要给自己攒嫁妆呢!你咋空着手就来了,也不给小妹准备个礼物?」
柳长青有点脸红,看了秋萤一眼,假意责备道:「越大越不老实,净胡乱说话。」然后又沖着宛如道,「礼物备下了,就是有点大,在门口呢,我叫张叔帮着抬一下。」
宛如好奇地瞅向门口,身边一阵风似的秋萤沖了出去,接着就听到她咦咦连声地问:「这是什么啊长青哥?水缸啊?你送我个水缸干什么?是嘲笑我吃得多么?不对啊,那也该送饭桶啊!」
屋里淡定用饭的宛知也喷了出来,连声地咳嗽个不停。
张瑞年眉头皱得更紧了,担忧道:「这个孩子……」
徐氏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默默地说:「没事,定出去了……」
宛如已经走到了门口,欣喜道:「长青哥,这是木头浴桶吧?哎呀,这么大,哎呀,还有香味儿呢!」
张瑞年连忙出门,跟柳长青一起搭把手将浴桶抬了进来,摸了摸道:「这是柏木的呢!这么大,不少钱吧?长青你这孩子,柳公也真是的!就由着你这么破费做什么?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过个生辰而已,给做点好吃的穿个新衣服也就算了。大事小情一个劲儿地破费,这可不好!」
徐氏也跟着道:「不成不成,这个东西比后院的石桌还值钱呢!到底花了多少,我们算给柳公,可不行总叫你们破费!」
柳长青笑道:「婶子快别客气了,爷爷就怕你们客气,提前几日已去了县城里访友了,现也不在家。就算在家,你给银子他也断不能拿。这浴桶木头还不错,且能长用上几年几载的,大小也富裕,宛知姐和宛如妹妹也能一起用,是个实在东西,就不计较价钱了。」
徐氏也不能送回去只得收了,嘱咐长青多谢柳公。张秋萤这才大概明白过来,这木头缸是用来沐浴的。她围着浴桶转了几圈,忽地不乐意了,撅嘴道:「长青哥,你不怀好意!」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愣住了,柳长青更是摸不着头脑。
却见秋萤边围着浴桶转悠边比划着,愤愤地说:「这用来沐浴的话,我自己既进不去,又出不来,水放多了能呛死,水放少了能蒸晕。」
几人盯着比秋萤个头略高的浴桶,开怀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