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的好夜。


    李然翻了个身，这一面的月光却如同骄阳一般，由飘窗托着送进来。坐起来，却找不到开关在哪。李然心想自己肯定是睡迷煳了。开不了灯，屋子里漆黑一片，窗外的月光太吝啬，不肯往里多走一些。


    走出卧室，朝日好像初升，墙上的时钟不知合适滑落，像块被嚼过的口香糖，缩在角落。李然无法确认时间，不过隐约之间，她感觉这屋子的陈设有些不同，但又显得合理。


    “笃笃笃，似乎有人拜访，但没有敲门，敲了窗。


    李然打开窗，外面是一位穿着上世纪款式邮差服装的小哥。


    “嗨！”小哥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有你的信。”说着，拿出一个大大的，厚厚的信封。


    李然接过，白色的信封素洁无一物。信没有封口，李然抽出一沓纸。仔细看，那其实是一张纸，一张巨大的，多次折叠的信纸。李然将它完全展开，铺在地上，信纸正中间这样写着:


    听得见吗?


    我好


    没有称唿，落款是陈佁的名字。


    李然醒来后，不住地回想着这个梦:他在对自己说，他现在一切都好吗?还是说这句‘我好’其实只算半句，没有说完。也许这‘我好’和扭曲的挂钟，复古的邮差一样，不过同属于一个疯狂的梦。


    “为什么就连托梦也不亲自来托，要写这样难明的信?”这样类似的想法不会停止盘旋。


    李然紧闭双眼，重重地靠在床的靠背上。这个房间和梦里的不一样，梦将她再次带回了自己和陈佁一同生活的小屋。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梦?这个梦将自己带回了日夜思念的小窝，李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埋怨或者感激。


    那种窒息感越来越强了，李然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当时那么干脆就把所有带来的东西给了海关，换来了一本轻飘飘的小本子，那是一本永居证明，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坦塔罗斯绿卡。就好像酒劲下去了，不再迷迷煳煳的李然反应过来那本本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根华丽的绳子，从脖子开始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