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p>
赵老实两口子终于等来了孙女的情郎。</p>
月光如水银泻地，分久皎洁。</p>
小院的光景清晰可见。</p>
随着大街上恐怖的摩擦声。</p>
紧靠着院墙凭空长出一株果实累累的桃树。</p>
赵老实夫妇腿都软了，对方现身了，他反倒没了主意。</p>
还差点被妖物迷惑了神智。</p>
房门一响，赵环儿赤脚站在门口。</p>
对着那株桃树轻轻招手，笑靥如花。</p>
柔声呼唤。</p>
“高郎，还不快来，想死小女子了。”</p>
赵老实夫妇见赵环儿面朝着这边，月光洒在身上。</p>
皮包骨的身体，瘦弱无肉的小脸儿。</p>
精神却极为振奋。</p>
仿佛墙边不是桃树，而是一位风采照人，俊郎飘逸的小伙子。</p>
二人扭转回头。</p>
果然有一个风采绰约，俊郎无比的小伙子站在墙边。</p>
小伙子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颀长。</p>
头戴红如火的高高的帽子，身穿绿色丝袍，绣着点点红花。</p>
右手轻摇着大红的折扇，左手不住转动把玩着一对玉核桃。</p>
赵老实夫妇使劲揉着眼睛。</p>
桃树不见了。</p>
空气飘扬着淡淡的桃子的甜香。</p>
少年一步三晃，不慌不忙向赵环儿走来。</p>
“环儿，宝贝，想我没？”</p>
少年举止轻浮，语言轻佻，挑逗少女。</p>
赵环儿急步上前，扑进少年怀里。</p>
“咦！伤风败俗！”</p>
赵老实夫妇紧闭了双眼，粗重的呼吸钻进耳朵。</p>
过了好久，老婆子打了丈夫一下。</p>
“睁眼吧，他们进屋了。”</p>
赵老实托地一声跳起。</p>
“狗贼，辱我孙女，我劈了他。”</p>
握柴斧冲向赵环儿房间。</p>
老婆子的武器是一把锋利的剪刀。</p>
“小王八羔子，今天让你有去无回。”</p>
哐、哐、哐。</p>
赵老实使劲擂门，门扇摇晃着，几乎倾倒。</p>
“开门！”</p>
他没有留意，自从桃树出现的时候。</p>
一道若有若无的绿光笼罩着院子。</p>
砸门的声音在静夜中越发响亮，左邻右舍毫无动静。</p>
架上的鸡扑楞翅膀声、窝中狗吧唧嘴声、圈中猪响亮的呼噜声。</p>
这些声音清晰可闻。</p>
但震天响的砸门声半分传不到外面。</p>
“老头子，把门劈开。”</p>
擂了半天，门扇未开。</p>
老婆子下了命令。</p>
“再晚了就来不及了。”</p>
赵老实高举斧头，用尽全身力气劈下。</p>
吱呀门开了。</p>
斧头来不及收住。</p>
咔嚓，正正劈中门中人的脑门。</p>
那人一声不吭，仰面倒地。</p>
屋中一片光明。</p>
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摆在高处，屋内的光景纤毫毕现，看的十分清楚。</p>
赵老实生怕看到令人尴尬的东西，脑袋转到外面。</p>
“爷爷，你们干什么？”</p>
赵环儿愤怒的质问中带着哭腔。</p>
“高郎，你醒醒啊。”</p>
赵老实这才回转头定睛细看。</p>
地下躺着一个少年，少年赤着上身，下面是一条短裤。</p>
脑门嵌着一把锋利的柴斧。</p>
正是所谓的神仙高郎。</p>
孙女赵环儿正伏在少年身上放声痛哭。</p>
“哎哟，这是怎么说的？快关门。”</p>
老婆子吩咐老头子别管哭泣的孙女，拖尸身进了屋。</p>
房门反锁。</p>
赵环儿抱着尸身哀哭不止。</p>
“你们杀了高郎，还我的高郎。高郎，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p>
“孩子，这人是谁？你和他半夜做下如此丑事儿。若是被族长知道了，是要浸猪笼的。别哭了，天亮前得把这里处理干净。”</p>
赵环儿抬起满是泪水的脸。</p>
“他是高郎，是神仙。跟你们说了几次，就是不信，偷偷躲起来偷看不说，还杀了他，我也不活了。浸猪笼我不怕。”</p>
赵环儿双目充血，咬牙切齿。</p>
“我马上就要成为神仙的老婆，天堂美好的生活向我招手，这一切都被你们破坏了。”她摸着高郎的脸蛋儿，“高郎，阴魂不远，我明天向官府告发，惩治了你们，就去相会。”</p>
赵老实一听就急了。</p>
“好孙女，你真是我的好孙女，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不就是杀了一个晦淫晦盗的野种吗？还要告发我。女生外向，果然不假。”</p>
老婆子握着赵环儿的手。</p>
“孩子，你是被恶鬼迷了。他不是神仙，是鬼魅。桃树精变的，他刚来的时候，是一棵桃树。杀恶鬼是为民除害，官府不会治罪。孩子你醒醒，我们为了你好。”</p>
“胡说，他不是恶鬼，是神仙。这颗夜明珠就是证明，恶鬼终年生活在阴暗寒冷的阴世地狱，那里苦寒无比。怎么会有宝贝。”</p>
赵环儿愤怒地甩开奶奶的手。</p>
“孙女想的很好。为了报答二老养育之恩，我和高郎商量好了。等我在天庭安排好，就接爷爷奶奶去天界享福，而你们就是不相信。今日还砍杀了高郎，孙女心死了。从今天起，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亲情已断，恩断义绝。”</p>
她趴在地上，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p>
赵老实跳着脚骂。</p>
骂赵环儿是白眼狼，翻脸不认人。</p>
为了一个野汉子，不要年纪老迈的爷爷奶奶。</p>
赵环儿哀哀痛哭，不发一语。</p>
“怎么办？”</p>
赵老实没主意了。</p>
最疼爱的孙女被人糟蹋，气愤是气愤。</p>
他还真没胆量杀人。</p>
“我劈门，他开门，这也太凑巧了。”</p>
“手里斧子吃素的，把这家伙剁碎了，趁夜扔到野外喂狗，埋到乱坟堆里，神不知鬼不觉。”</p>
关键时刻，老婆子头脑清醒，没有自乱阵脚。</p>
“你们敢，不准动高郎。”</p>
赵环儿大吼。</p>
“毁尸灭迹罪加一等。”</p>
“闪开，别妨碍干活。”</p>
赵老实拉扯孙女，赵环儿抱着少年死活不撒开。</p>
“干脆把我一快剁碎了吧。快来人呐！杀人了，救命啊！”</p>
赵环儿大叫救命。</p>
寂静的夜里，凄厉无比。</p>
赵老实毛骨悚然。</p>
“快别让她喊了，再把人招来，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p>
“好孙女，奶奶跟你说句话。”</p>
老婆子安慰着赵环儿，吸引她的注意力。</p>
赵老实趁其不备，猛地把尸体拽远，抡斧就劈。</p>
“高郎啊。”</p>
赵环儿惨叫一声，把老婆子甩了个跟头。</p>
纵身扑到少年身上。</p>
咔。</p>
赵老实今晚第二次失手了。</p>
柴斧砍断了赵环儿的脖颈，咕噜、咕噜。</p>
女孩儿小小的人头在脚下滚动。</p>
“啊——。”</p>
柴斧落地，赵老实傻了。</p>
孙女被自己亲手杀了，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转眼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首。</p>
赵老实呆愣了片刻，抱着人头放声大哭。</p>
老婆子也反应过来，哭得瘫倒在地。</p>
哭了一会儿，老婆子对着老头子拳打脚踢。</p>
“你个死老头子，你杀了我的孙女，我也不活了。”</p>
屋内乱成了一团，哭声一片。</p>
谁也没注意，少年人坐了起来。</p>
脑门上的伤口愈合了，皮肤光洁如初。</p>
“你们连自己的孙女都不放过，真是太狠毒了。”</p>
少年幽幽地说道。</p>
声音虽然不大，却象晴空打了惊雷。</p>
“天哪，鬼呀。”</p>
赵老实一跳三尺，躲到墙角。</p>
跟老婆子紧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p>
“你才是鬼，老子是神。”</p>
少年跳起，逼近二人。</p>
“我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被你一斧子破坏了，从头修炼，还要费许多的工夫，你们两个老家伙真可恶。”</p>
“你想利用我孙女做什么？”</p>
赵老实突然鼓足了勇气。</p>
横竖都要死，不如死的硬气点儿。</p>
“说了你们也不懂。赵环儿是理想的材料，温柔善解人意，我本想事儿之后，带到我的行宫，与她双宿双飞，你这一斧子断绝了她的仙缘。”</p>
“求你放过我们吧，我孙女已经死了，你快走吧。我自认倒霉。”</p>
“你认倒霉，我可不想认。脑袋给我。”</p>
少年一把抢过赵环儿的人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