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费家屯鸡不叫，狗不咬。</p>
老费沿着村中的小道一通乱转。</p>
一边走，一边儿胡思乱想。</p>
长吁短叹，埋怨命运不公。</p>
老天不睁眼，跟一个三岁的孩子过不去。</p>
埋怨费仲那个混蛋，给全村带来无妄之灾。</p>
又祈求神明眷顾垂青。</p>
希望奇迹出现。</p>
让孙子病好如初。</p>
他心中有事儿，脚下不停。</p>
咔嚓。</p>
脚下传来清脆的响声。</p>
神游天外的老费一看。</p>
吓的两腿发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下。</p>
不知不觉的他竟然来到村子的禁地。</p>
那片长满了空心菜的菜园。</p>
刚才咔嚓、咔嚓的声音。</p>
是他踩断了几颗空心菜。</p>
老费往外就跑。</p>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p>
“老头，踩坏了我的菜，就这么走了？”</p>
一个高大的身影如鬼魅一般的出现。</p>
拦住了老费的去路。</p>
老费差点吓尿了。</p>
这片菜园是费仲的家产。</p>
费仲一家都在朝歌城。</p>
他被处死后，家人流放的、发配的，下落不明。</p>
菜园成了无主之物。</p>
此人从哪里来的？</p>
“老头，别害怕，我不打你。”</p>
那人上前扶着老费的肩膀。</p>
老费惶恐的情绪消散无影。</p>
狂躁的心也平静下来。</p>
打量着来人。</p>
来人个子瘦高，年纪不大。</p>
一张长长的马脸，面色蜡黄，长满着大大小小的麻子。</p>
此人的脸，真应了那句俗话。</p>
“钉鞋踩烂泥，翻转石榴皮。”</p>
要多寒碜有多寒碜。</p>
年轻人长相丑陋。</p>
手上似乎有安抚人心的力量。</p>
他扶着老费。</p>
老费竟然默认了对方的身份——菜园的主人。</p>
在他的认知里，对方的出现，对方的身份，一切都那么自然。</p>
一点也不显突兀。</p>
“多少钱，我赔你。”</p>
老费提出要赔偿。</p>
年轻人呲着黄板牙笑了。</p>
“乡里乡亲的，提钱就远了。我跟你有缘，不然的话，你还来不到这里。”</p>
“对，对，对。有缘。”</p>
年轻人说话文诌诌的，老费似懂非懂的点头附和。</p>
“老人家，你很有福气啊。以后你们这里肯定出大官，以后你就等着做老太爷吧。”</p>
不说这个还好。</p>
一说这个勾起了老费的心事儿。</p>
“唉，不可能的。费家屯完了，在我死之前还有没有这个村子都说不定。就因为费仲那个混蛋，朝廷把村子封了，村民成了贱民。永世不得翻身。别说做官，我孙子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p>
“令孙怎么了？”</p>
“病的很厉害，朝廷严令我等不能出村。请不来大夫，恐怕捱不过今天了。”</p>
老费哭的直甩鼻涕。</p>
“小事儿，包在我身上。”</p>
年轻人撮出一把土，捏出香炉的模样。</p>
插上几根草当做檀香。</p>
对着老费家的方向拜了几拜。</p>
“好了。”</p>
好了？老费压根不信。</p>
你跳大神呢？</p>
拱了两下手就好了。</p>
“虽然病好了，但是暂时的。你孙子是被厉鬼缠上了。要想长久平安，必须背过这首诗。”</p>
他张口念了一首诗。</p>
就是老费给马明远看的那首。</p>
也是让费五挨打的那首淫诗。</p>
老费直摇头。</p>
“不成，我大字不识，从来没看过书本。更不懂什么诗，你不要难为我。”</p>
“我说成就成。”</p>
年轻人打了个响指。</p>
老费觉得脑袋中多了一些曲里拐弯的字。</p>
那些从来都不认识的字此刻就象跟他相伴多年的老婆。</p>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p>
张口背诵，熟极而流。</p>
丝毫没有阻碍。</p>
老费领悟到年轻人的神奇之处。</p>
磕头作揖、千恩万谢。</p>
年轻人告诉他。</p>
要想孙子永远不得病。</p>
必须大力宣扬这首诗。</p>
不管见到谁，都要读给对方听。</p>
老费虽然不知道这么做的用意。</p>
既然对孙子有好处。</p>
照着做准没错。</p>
年轻人叮嘱了一番，告辞了。</p>
老费眼睛一花。</p>
年轻人踪影不见。</p>
犹疑不定的老费回到家里。</p>
在大门外就听到院子闹成一团。</p>
他心下一沉。</p>
果然被人耍了，孙子可能死了。</p>
三脚并成两步。</p>
推开院门，只见三岁的小孙子光着屁股。</p>
拿着树枝追着鸡跑。</p>
口中咯咯直笑。</p>
“小儿，你好了？”</p>
老费激动的都快哭了，声音颤颤的。</p>
“爷爷，快帮我抓住那只花鸡。我要吃肉。”</p>
孙子扑过来。钻进他怀里。</p>
他高高举过头顶。</p>
“吃肉，一定吃肉。”</p>
孙子病真好了。</p>
老费心情大好。</p>
自己这是遇到神仙了。</p>
一定大力宣扬这首神奇的诗。</p>
也算对的起神仙的拜托。</p>
老费决定先从自家做起。</p>
在给自家人普及之前，他生怕自己有读错的。</p>
便跑来找费先生。</p>
请费先生这个文化人指导。</p>
真正的费先生锁在祠堂里，眼前这个是马明远变化的冒牌货。</p>
“这是禁诗，你大力宣扬，给全村人带来灾祸。”</p>
老费慌了。</p>
“那我孙子怎么办？那人说了，如果不按他说的做，我孙子命不久长。”</p>
“我略懂些医术，我去看看。”</p>
马明远让老费烧了这首诗。</p>
火光中，马明远看的真切。</p>
一张狰笑的鬼脸一闪而过。</p>
费五的那首诗被烧时。</p>
火光中只出现一张老人的脸、</p>
两次的异象都不一样。</p>
马明远让老费先回家。</p>
他还要观察一会儿。</p>
这首诗反复出现意味着什么呢？</p>
马明远把目光投向费五家。</p>
费五家的上方弥漫着一团黑色的雾气。</p>
老费和祠堂的上方也有同样的现象。</p>
凡是诗歌出现的地方。</p>
都有常人看不见的黑雾盘旋。</p>
看来问题出在诗上？</p>
马明远决定给老费一家人做个彻底检查。</p>
“老费，我来了。”</p>
老费刚进家门，马明远后脚便到了。</p>
一个三岁的孙子在老费的怀里。</p>
胆怯地看着马明远。</p>
“费先生，你给看看，孩子的病好了没有？”</p>
费婆，费媳妇都围上来。</p>
马明远怕穿帮。</p>
只留下老费和他的孙子。</p>
其他人都躲进屋内。</p>
马明远施展慑魂。</p>
一只猴子似的生物趴在小孩子的背上。</p>
前爪紧紧搂着孩子的脖子。</p>
老费身上也有。</p>
猴子似乎觉察到马明远看到它了。</p>
冰冷的目光射向马明远。</p>
呲着嘴，露出锥子似的尖牙。</p>
警告马明远不要多管闲事儿。</p>
唰。</p>
一道微不可察的风声袭来。</p>
马明远回头望月。</p>
房梁上一只猴子扑向马明远。</p>
马明远剑指上扬。</p>
定。</p>
那只神秘的猴子顿时僵直。</p>
石头般掉落地上。</p>
老费看不到猴子。</p>
只见这位教书先生象抽筋一样，舞动着手脚。</p>
“先生，你这是干什么？”</p>
马明远扣着地下那只猴子的喉咙。</p>
“说，你谁指使你们做的？”</p>
吱。</p>
半空传来一声尖叫。</p>
趴在老费和孩子身上的猴子听到命令一般。</p>
松开紧抱的双臂，跳起来。</p>
化成一道黑烟窜出门外。</p>
消失不见。</p>
地下那只猴子被马明远的慑魂术定住。</p>
急的吱吱乱叫。</p>
却无法动弹。</p>
“现身。”</p>
马明远大喝。</p>
他的脚下，一只大猴子渐渐露出身影。</p>
老费惊傻了。</p>
猴子对他来说并不陌生。</p>
但这只猴子太怪异了。</p>
身上的皮毛不见，赤裸着血红的皮肉。</p>
头皮被人剥光，光滑的头盖骨洁白如雪。</p>
眼皮、嘴唇、鼻子、耳朵都被割掉了。</p>
只有一个光滑如球的脑袋。</p>
“呕！”</p>
老费弯腰大吐特吐。</p>
孙子更是吓的哇哇大哭。</p>
“这是什么东西？”</p>
话未说完。</p>
猴子的身体急剧膨胀，如同吹气的气球。</p>
这家伙要自爆。</p>
马明远拎着猴子来到院子。</p>
砰、</p>
猴子爆成了残渣。</p>
碎片漫天飞扬。</p>